“我替‘铅字馆’请了一个工读生,暂代你的工作,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这阵子你先别烦恼其他事,安心把身体养好要紧。”
怡文一面喝着鸡汤,一面听着君颐说话,对于大姐的决定,怡文没有异议。
“谢谢。”
君颐看着妹妹因大病一场面显得苍白而削瘦的小脸,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为了谨慎起见,怡文醒来后,君颐仍坚持要送怡文到医院做健康检查,初步检查结果出炉,除了因发烧的关系,白血球指数较正常值高出一点点之外,报告数据皆显示正常,这场莫名的大病竟找不出原因。
难道,真如元朗所说的,是心理压力所引起?
病愈后,怡文始终没有问起元朗。
曾经是那么紧密的结合,心与心的连系,怡文真是因为对玲雅怀有罪恶感,所以选择与元朗分开吗?
君颐没有开口问,“元朗”二字此刻就像个禁忌,在怡文完全恢复健康之前,她不敢冒险,如果那时怡文此刻最深的痛,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翻弄。
怡文喝完了鸡汤,君颐将汤碗收走。
“要不要再喝一碗?”
怡文摇摇头。
“气象预报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怡文望了望窗外,真的,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秋季的末尾,要享受这样温熙的天气,得再等到明年的春天。
“也许我会出去走走。”
病后一星期,这是怡文第一次主动说要外出,真是个好现象。
“去走走也好,虽然天气挺好的,不过还是记得加件外套再出门。”
“嗯。”
君颐退出房间前,怡文忽然唤住她。
“姐。”
“什么事?”君颐停下。
“谢谢你。”她真心诚意地道谢,这阵子以来,真的麻烦她太多了!
君颐笑了,“要谢我就快给我胖回来!”
怡文低头看看自己,难为情的笑了。
真的,瘦了一大圈呢!快变成纸片人了。
怡文走出家门,没有目的的闲逛着。
没有一定要去哪里,也没有赶着往哪里去,但不知为什么,当她再度停下来时,来到的却是怡然咖啡馆。
有别于平日的高朋满座,今日的咖啡馆空无一人,大门深锁。
怡文惊讶的走上前,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暂停营业”
她看了下日期,已是一星期前。
怡然咖啡馆的停业,对她而言,就如同失去了一个寄托般怅然。
怡文抚模着门边的铸铁店招,忽然,与元朗过去在店里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元朗,你煮出来的咖啡,简直像是艺术品!你可要好好守住这家店,如果你哪天决定关店回去重操旧业,我上哪儿去喝这么棒的咖啡?”
“这家咖啡馆,是为了懂它的人而存在。”
“那不就是说我吗?”
她曾是这家咖啡馆最忠实的顾客,曾几何时,它已寂寞萧条。
“元朗,从实招来,你到底在咖啡里面加了什么?为什么只要喝过你煮过的咖啡,就再也离不开这间咖啡馆?”
“这可是商业秘密,我怎么能泄露?”
“唤!别这样嘛!”她卢着他,“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透露一点口风嘛!”
“是‘想象’。”
“想象?”
“每当我在煮一杯咖啡的时候,我想象我正和它们恋爱,我拿捏它们的分寸,揣测它们的温度,发挥最大的耐心,想着要怎样和它们相处,才能让它们展现最美得滋味与风情。”
曾经,他俩是如此亲近,如今,吧台后那个专注于煮咖啡的身影已不复见,连抹余香亦不复存在。
“元朗,我们来跳舞!”
“你醉了是不是?”
“才没有!快点,别躲在吧台吗,出来出来!”
她拉着元朗,在无人的咖啡馆中央轻舞着。
“元朗……我不懂,为什么爱神的金箭老是绕过我?你说,我会不会是被丘比特给遗弃了?
“你想太多了。”
“你又知道了?”
“你的幸福已经在前面等你,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而已。”
想起他望着她时的温柔目光,怡文的视线蓦地模糊,泪如泉涌。
其实,在大病的那段日子里,她知道是谁在看顾她,夜里,当她被噩梦惊醒,总有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慰着她,听着他低喃着安慰的话语,平复她惊恐的心情,直到她再度沉沉睡去。
然而,当她越依赖元朗的轻哄,入睡后的梦境就更加可怕。元朗对她越温柔,梦里的玲雅就越愤怒,自残的手段也就越凶狠,那些血腥的画面,令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她的梦像是永无止境的炼狱,令她心力交瘁。
她好怕醒来,也好怕昏睡,更怕的是介于睡与醒之间,那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无无助。
在病中,她曾听见元朗反覆对她说,玲雅的事不是她的错,她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所以不需要觉得自责或内疚。
但……玲雅终究是恨她的不是吗?因为恨她夺走属于她的幸福,所以才选择轻生。
玲雅的选择,看起来好像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对于这件事,她真的可以轻描淡写的说一句“那是她自己想寻死,与我无关”,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与元朗过着快乐的生活吗?
她原以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两人相爱就可以得到幸福,但为什么却还是有人受伤了呢?
她不知道,也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元朗说,如果和他在一起,会使她怀有罪恶感,那么他愿意离开。
他了解她解不开的那个心结,不忍她深陷在罪恶感中,所以选择放手。
元朗是如此的了解她,直至她的心灵深处:他给她的爱,是无尽的包容,他让她明白,原来,爱并不是非要在一起不可,而是希望对方更幸福。
元朗,元朗……
她是如此的想念他,可是又不敢去找他。
起风了,西风吹落一地黄叶,她开始觉得有些冷。
怡文擦干眼泪,恋恋不舍地再模了模那块店招,最后黯然地离去……
于公与元朗有“工作上的往来”,于私身为元朗唯一的妹妹的元歆,在咖啡馆暂停营业一个星期后,终于忍不住杀到元朗家。
“哥,你真打算放着咖啡馆不管了吗?”她劈头就丢出这个问题。
“你特地跑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元朗不禁好笑。
“到底是不是?”元歆执意追问着。
“我想……暂时搁着吧!”
“那怡文的事呢?”最近哥真的很反常!把所有事都丢下,撒手不管。
元朗轻柔地扶着窝在他腿上的阿拉比卡,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上次你们来看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我知道你开咖啡馆是为了她,如果不是与她发生什么事,你是不可能放着‘怡然’不管的。”
“歆歆,我和怡文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不要为我们操心。”
“我怎能不操心?你是我哥耶!而且,坦白说,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有像在处理的样子。”
元朗抬起眼眸,望住一脸担心的妹妹,他的脸上首度失去自若的浅笑。
“掌握主动权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听见这话,元歆讶异地瞪大眼睛。
“我们去看你那一天,她的一个朋友自杀未遂。”
元歆倒抽一口气,“为什么?”
元朗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她认为,是怡文夺走了属于她的幸福。”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元歆渐渐从元朗的口中得知事情发生的始末,拼凑出整件事的原委。
听完后,元歆摇了摇头。
“真傻……爱情这种事原本就不能强求,就算是以生命作为要挟,得到的也只是廉价的同情,不可能是真爱啊……”这么做不是本末倒置吗?
“怡文却为了她的寻短而自责,甚至生了一场大病。”
元歆诧异,“怡文怎么会这么想?那根本不是她的问题,为什么要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因为她太单纯。”
元朗伸指轻轻搔弄阿拉比卡的下巴,阿拉比卡半眯起蓝色的眸子,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继续说道:“饱经世故的人才不会被这种事困扰,甚至不会因此而留下任何心理上的阴影;但怡文不同,她的心思纯净无伪得像个孩子,她无法不在乎朋友的感觉,也无法忽视她的爱情曾伤害了别人的事实。”元朗轻轻的说。
怡文太纯真,太善良,所以她过不去这个心结。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玲雅会选择自杀作为报复的理由,因为她知道,这么做或许不能动摇他,但一定能打击怡文,让他们的恋情以最快的速度告终。玲雅早已不在乎后果,她不能得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种人真可怕……”元歆打了个寒颤,“哥,这时候,你更应该待在怡文身边,告诉她,这整件事根本是那女人自找的,她想死就让她去死,她根本不必对那种人负什么责任——”
“然后把她变成和那些世故的人一样?”
元歆一怔,默然无语。
说的也是,如果她这么做,不就与其他人没两样了?
怡文身上有一种很罕见的纯真,这在现在已是非常少见了,有时在孩子身上亦不复见,他们已经被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社会化”了,但怡文却依然保有,这就是为什么元朗如此珍视,呵护她的原因。
直接剥夺一个人的纯真,逼他快速成长,这或许可以解决很多事,但牺牲掉的却是比这些更珍贵的东西。
世故的人多了,不需要把怡文给拖下水。
“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弃这段感情?”
“当然不会。”元朗望住妹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我相信怡文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调适。”
元歆简直要晕倒了。天呀!他说的可真轻松!
“一点时间是多久?如果需要很久呢?”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等。”
元歆听完,直翻白眼。
好吧!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个非常善于等待的哥哥,他总是最能沉住气,仿佛拥有全天下的时间,光看他为了等待怡文就可以耗上四年的时间就知道,这次他八成也会比照办理。
但是!她和哥哥不同,与他相比,她承认自己相当缺乏耐性,她可不想在等待生产的这段时间内,为他们两人的事在一旁干着急。
她从小就是个毛毛躁躁的野丫头,她是那种为了让事情可以早点发生早点了解,不惜拿棍棒去挑衅老虎的人。
元朗看了看时钟,已差不多是晚餐时分。
“要不要留在我这儿吃晚餐?打个电话叫大熊下班后过来我这里。”
元歆故意打了个冷颤,半开玩笑的问:“是你要下厨吗?”
元朗瞪她,“至少我的意大利面没那么糟!”
“好吧!我会打电话要大熊来时顺便带一罐胃药来。”元歆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信任啊!”他没好气的说。
看着元朗走人厨房,元歆开始思索这,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缩短等待的时间,让这对相爱至深的恋人不再各分东西……
“怡文!怡文!”
听见贝君颐一迭声的唤她,怡文从房里走出来。
“姐,怎么了?”
“有一位元歆小姐,她说有急事必须见你。”君颐的神情凝重,全然不似平常。
元歆?元朗的妹妹?
怡文有些疑惑,也有些意外,但仍点点头。
“我这就下去。”
走进客厅,怡文就看见满脸紧张的元歆。
“元歆?你怎么来了?”
“怡文,抱歉,我知道我这样跑来很冒失,但我束手无策,我去了‘铅字馆’,刚好遇见了令姐,所以我拜托她带我来见你……”
元歆急迫的语气,使怡文忙安抚她,她可没忘记元歆是个孕妇。
“没事的,没关系,我去倒杯茶,有什么事你再慢慢说……”
还倒茶?元歆傻眼。
“不,没时间了,我担心我哥出了什么事……”
一听见事关元朗,怡文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元朗?他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紧张的连声音都变了。
“我也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我们每隔两三天会互相打个电话,可是前天开始,我就怎么也联络不上他,我和大熊去过他家,可是不管我们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
元歆一面说着,一面小心观察着怡文的反应,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觉得很不安,他过去从不曾这样。我知道最近我哥情绪很低落,连咖啡馆都关掉了,怡文,我知道我没有立场拜托你什么,但我真的很怕他会想不开……”
天啦!怡文感觉眼前一阵昏暗,她觉得自己忽然间像是失去了支点一样,开始往下掉。
元朗……她不能失去元朗!
“我去找他!”
丢下这句话,怡文立刻飞奔出去。
“等等,怡文,让我送你过去!”元歆在后头喊着,同时回头看了君颐一眼,露出微笑。“谢谢你的配合,贝小姐,若不是你答应帮忙,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君颐弯起红唇,含笑回应。
为什么人都是在即将失去时,才会明白对方在自己心里的重量呢?
在元歆开车送她前往元朗家途中,怡文忍不住这么想。
在她被罪恶感所纠缠而不敢见他的时候,元朗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他是否也对她失望了?
元歆的车在元朗的日式平房前缓缓停下,在还未停稳时,怡文早已解开安全带下车,把元歆吓了一大跳。
“怡文,小心——”
但怡文对元歆的警告充耳不闻。
她站在熟悉的大门旁,用力地按电铃,光按电铃不够,她还用力拍门。
“开门!快开门!”怡文大声喊着,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濒临粉碎的坚毅,像纸糊出来的坚强。她拍得手掌都发红了,却像是没感觉一般。
片刻后,门锁发出一声脆响,元朗从里面将门打开。
当他见到怡文是,疲惫的俊容上显露出一丝诧异。
“怡文?”然后他也看见了妹妹,“歆歆?”他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哥,你们好好谈谈,我不打扰你们了,拜!”元歆说完,丢下怡文独自面对哥哥,然后迅速钻上未熄火的车,一溜烟的离去。
元朗什么也来不及问妹妹,只好将目光转向怡文。
“元朗,你……没事吗?你没有做傻事吧?”怡文焦急地抚上他的脸,他的肩,确定他好好的,全身上下毫发无伤;“傻事?”元朗怔了下,旋即意会过来。
一定是元歆搞的鬼,才让她担心成这样——事后他会好好跟妹妹算这笔账。
“没有,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他拉下她的手,捧住她惊慌的小脸,以自己的额头贴住她的,“嘘,怡文,冷静下来,好好看着我——我没事,真的没事。”
怡文看着他,就像害怕一眨眼他就会不见那般看着他,知道确信他没事,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没想到,一松懈之后,一股泪意却冲进了眼眶。
“元朗,我还怕你出了什么事,而我什么也来不及对你说……”
注意到对面邻居好奇地张望着,元朗将她拉入怀里。
“别站在门口,先进来再说。”他转身为她挡去那些打探的目光,接着反手关上大门,带她走进屋里。
“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要,不要……”怡文抱着他,在他怀里拼命摇头,“你哪里都不要去!”
他感觉她吓坏了,不知道元歆到底说了什么骗她,让她恐惧成这样。
“好,我哪里都不去。”元朗抱住她,亲吻她的发心,给予她现在最需要的安全感。
当她感觉自己在他怀里,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这一切恍如隔世,却那么地令她安心。
这半个月以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玲雅寻短的事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令她深深自责,她开始自我怀疑,不敢面对自己,甚至在潜意识里惩罚自己。
她想念元朗,却又不敢见他,因为被罪恶感所缠绕,所以选择对他避不见面。
原本她以为,只要不见元朗,就可以减轻自己的内疚,让自己好过一点,可是,她却从未想过,被她拒于心门外的元朗又是什么感受?她那样排拒他,就好像当他是始作俑者,但元朗从未替自己辩解过一句话。
直到元歆告诉她元朗可能出事时,她才蓦然惊觉自己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不能失去元朗。
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时间依然在走,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所爱的人不在了,那么她的余生,将不是只有后悔,而是不再存有任何意义。
在这世界上,若有一种怡文无法抛却的感情,就算失去全世界也一定要保住的,就是她对元朗的爱情,就算她的爱情真的伤害了玲雅也不可能放弃。
真傻!为什么她到现在才想明白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元朗,请你不要生我的气……”
虽然她的道歉来的突兀,但元朗知道她为了什么而道歉,他的心因为她的道歉而微微发疼。
“怡文,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他用最轻柔的口气说道。
怡文抬起凄惶的眼眸,望住元朗,坦白她内心最深处的脆弱。
“我为了逃避罪恶感,所以不敢见你,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假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那样我就会好过一点。我是那么自私,只顾躲在最安全的堡垒中,全然不顾你的感受……”
元朗缓缓地摇头,“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坏,你只是需要时间调适,好好的整理思绪,而这一点我无法帮你,我唯一能给你的,就只有时间。”
“我很想见你,但是我不敢,我怕见了你,会忘记自己是夺走玲雅幸福的凶手……”她咬住下唇,羞愧地低下头。
她的话,再一次令元朗心底抽痛。
“这阵子以来,你一直是这样责备自己的吗?”她的单纯令他心疼,令他涌现更多保护欲。
“我毕竟伤害了她啊!我不能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她哽咽道。
元朗深深叹息。
“你没有夺走她的幸福,就算时间倒流,我先认识了她,我也不会爱上她,我与她之间仍旧什么也不可能发生,因为我不会是那个能够给她幸福的人。
“怡文,你觉得怎样才叫爱一个人?在我的想法里,若玲雅真如她所言的那么爱我,她不可能会用轻生作为报复的手段;如果真的爱一个人,绝不会忍心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惩罚对方,要对方背负永远的良心谴责。玲雅并不是爱我爱到不能失去,她只是不甘心,反正无法得到,干脆全部毁去,她毫不在乎这么做是否会令他人痛苦,她是一个不懂得爱的人,因为她爱自己更甚于一切。”
元朗的话,帮助怡文理清了某些盲点,指引她走出了邪恶的迷障。
她盲目的相信玲雅,却不相信自己的心?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差点因为玲雅的报复,而错失了珍贵的感情。
长久以来,元朗在她的身边,像个朋友般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两人交往后,元朗包容她的一切,相信她、爱护她,虽然他不曾说出什么缠绵动人的情话,或是惊天动地的誓言,但他用他的心,他的行动表明了一切。
世上的一切都能滋养恨,但只有美好的心理才能滋养爱,使爱开出幸福的花朵。
在元朗身上,她看见了什么是“真正的爱”。
她是如此幸运,竟能拥有这样的爱。
怡文迟疑的伸出手,想要触模元朗的脸,却又畏怯地缩了回去。
元朗捉住她的手,平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元朗……”
“为什么不敢碰我?我喜欢你碰我。”他低下头,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寸许,声音低醇如酒,“我想念你,我每天都在等着你出现在我家门口,告诉我你不会再惧怕什么,我们相爱这件事,比世上所有的一切更重要。”
“元朗,这些日子以来,你……也想我吗?”
“我也想你吗?”他闭眸,“你怎么能这样问?每天睁开眼,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你,每夜入睡后梦见的仍然是你。不能见到你的日子,对我来说像是无尽的黑夜,日复一日,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言语,令她的心灵震颤。
怡文有些惭愧,与他给予她的爱比起来,自己对他的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觉得自己好渺小,我怕自己不值得——”
一个长长的吻,封住她的未竞之语。
这一吻,有如长久跋涉的旅人,终于到了绿洲,滋润了干涸的身心。
怡文发出一声小小的嘤咛,张唇迎向他的入侵,她踮起脚尖,努力地想环抱住他,想要感受更多的他,元朗察觉了她的意念,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让两人身躯紧贴,不再存有任何缝隙,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对方的存在。
然后,元朗将她带上床,注视着身下的她,那份专注的凝睇,像是会持续到永恒。
他以惊人的柔情爱她,将这段时间以来的相思,化为最具体的行动。
怡文在他的热爱中喘息,他的拥抱与亲吻点亮了她的眸,她不再忧郁,在爱的洗沐中重获新生。
过后——
他们仍抱在一起,品尝这份就别重逢的甜蜜,不肯须臾分离。
元朗将一缯微湿的发勾回她的耳后,然后温存地吻了下她的唇。
“怡文,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不会知道自己能为了爱一个人付出到什么地步,是因为你,我才能体会到比一般人更多的幸福。”
怡文的胸口因为他的话语而发紧,唇角却勾起一抹好美好美的微笑。
“我爱你,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