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邵羿本要掀开帘幕一见她的真面目,却突然在此时心房一紧,狠狠抽痛,他猛然一惊,感觉有人侵入到他的地盘,意图不轨!
他再瞧了眼帘幕后的身影,顿时醒悟,这一切都是引他出来的圈套,他必须赶快回去不可!
邵羿不再被迷惑,转身即刻离房,却在碰上房门的那一刹那被一股力量给震痛手掌,立即退开。
这房内被施了法术,是存心要将他困在这个地方,拖延他回去的陷阱!
“该死!”
典秋水他们决定好对付邵羿的方法后,再度结伴回到长安城,并在最靠近兴庆宫旁的永嘉坊内寻一处宅子暂时安身,等待时机到来。缘尘子将瑛姬的传闻散播到宫中,让邵羿有机会听到,引邵羿寻找瑛姬,进到所谓有瑛姬在的那一间房里。
其实那间房里出现的都是幻影,端看进入的人心里渴盼着什么,就会出现什么样的幻影。
因此邵羿见到的是自己心中记忆所幻化出的身影,并不是真有人在里头。
而邵羿只要一踩入那间被事先设下法阵的房里,缘尘子就能有所感应,知道邵羿已经离开兴庆宫了,他们就能趁这个机会进入镜中世界,寻找邵羿本体灵镜的下落。
缘尘子本来始终在宅内闭眼盘腿打坐,突然间他睁开双眼,朝同样在室内等待的典秋水与鞍作淳郎说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大伙儿兴奋一笑,开始行动。
房间的地板放了一面大铜镜,他们打算以此面铜镜进入镜中世界,典秋水一施灵力,镜面就散发出灿烂金光,打开真实与虚幻之间的通道。
他们三人一同跳入金光当中,下一刻就进入没有人迹的宁静世界,天空同样像典秋水上回来时的模样,无止境的昏黄,一片死寂。
缘尘子拿出蟠螭镜,很快便感应到另一面与蟠螭镜相同的灵气存在,“果然是在兴庆宫的方向。”
缘尘子不知道自己的法阵能够困住邵羿多久,他们务必求速。进到空无一人的兴庆宫内,靠着铜镜的指引很快便找到邵羿本体灵镜的下落。
古朴的蟠螭透雕镜就放置在一座殿阁的澄黄龙椅上头,散发淡黄光芒,可以想见邵羿是如何痴迷于得到天下。
典秋水走上殿阶想触碰灵镜,没想到却先被一道隔在灵镜前的无形墙给挡下,电光骤闪,双手痛麻。
“啊!”她吃痛的收回双手,没想到邵羿还留了这一手保护本体灵镜。
“咱们动作得加快些。”缘尘子担忧的叮咛,“邵羿肯定已经感应到此处的异样,等他赶回来,咱们最好的机会就没了!”
典秋水凝聚灵力,再次伸手碰触那一面无形隔墙,阵阵电光呈放射状不断迸射而出,与典秋水的灵力互相对抗,互不相让。
她聚精会神,无畏双手持续感受到的痛麻感,试图打破这一层屏障。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双指逐渐穿透过去,紧接着一记蓝色电光乍闪,屏障消失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她靠近邵羿的本体灵镜。
“太好了!”她来到邵羿的本体灵镜面前,双手覆在纹路精细复杂的镜背上,再度施起灵力,将自身的灵力全都灌注在镜子里,希望能顺利将眼前的灵镜给震碎。
鞍作淳郎在殿阶下紧盯着典秋水的一举一动,紧张不已。
就当她开始试图震碎灵镜时,他也感觉到自己所背负的棉布包内典秋水的本体灵镜正在异常发热。
快一点、快一点!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越是担忧,生怕邵羿即将回来。
典秋水紧抿双唇,她已经施出极大的灵力,但邵羿的本体灵镜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些微的小裂缝都没出现,难道她的能力与邵羿相比还是有一段差距?
“你们想对我的镜子做什么!”
一阵狂风袭至,邵羿杀气腾腾的回到殿阁,眼见典秋水那里还没有任何动静,缘尘子拿出拂尘朝邵羿袭去,再替典秋水多争取一些时间。
“邵羿,多年不见,咱们终于又相会了,我可得向你这个老朋友好好打声招呼不可。”
缘尘子的样貌早已改变,邵羿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少罗唆,别挡我的路!”
鞍作淳郎心惊的看着缘尘子与邵羿大打出手,虽然互有胜负,但邵羿还是明显略胜一筹,缘尘子想挡也挡不了太久。
他真恨自己一点能力都没有,在这紧要关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无法帮上任何忙,只能小心护着典秋水的本体灵镜,不能让邵羿有靠近的机会。
典秋水没有分神,更是全神贯注释放出更多灵力,周身发亮,衣摆翩飞,源源不绝的灵力持续灌入邵羿的本体灵镜中,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啊……”
缘尘子在此时被邵羿一掌甩飞出去,倒落在地,急喘不休,眼见缘尘子已经倒下,鞍作淳郎即刻冲到殿阶前,神色凝重的试图挡住邵羿的路,即使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根本就是自找死路,仍不退缩。
“就凭你也想挡我的路?”邵羿邪笑道:“不自量力的家伙,就让我看看你能挡得了多久!”
邵羿高举起手,殿内狂风骤起,紧接着本要甩袖狠狠将挡路的鞍作淳郎给拍飞而去,心脏却在此刻猛烈紧缩,逼得他鼻息一窒,所有动作全都停下。
像是有一双手正紧掐着他的心口,而且力道越来越强劲,他紧咬着唇,脸色微白的抓住自己的胸口,真不敢相信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鉴知阳!你居然还能出现?
你别以为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反应,就表示我真的屈服了,我只是在凝聚反抗的力量!
鉴知阳的意识始终没消失,只不过他学聪明了,不再时时刻刻挣扎徒然浪费力气,他转而沉潜,默默凝聚力量,等待最好的时机一次爆发反动之力。
邵羿脸色苍白的半跪下来,拼命喘气,心脏紧缩的力道不减反增,没想到鉴知阳沉潜多时之后的反扑力道会如此强劲,出乎他意料。
鉴知阳,别忘了这是你的身子,你再继续下去,受害的也是你自己!
与其让你占着我的身子到处为非作歹,我宁愿玉石俱焚!
他一时的鬼迷心窍才会被邵羿给蒙蔽,让邵羿有机会重现人世作乱,他知道邵羿藏身在兴庆宫内想要做什么,所以他更要尽自己所有力量阻止邵羿,免得真让邵羿成功控制李隆基。
鞍作淳郎困惑不解的瞧着邵羿突然间气势减弱,甚至看起来非常痛苦,就连缘尘子也感到讶异,没料到会有此意想不到的转折。
啪!
某种硬物裂开的声音在此刻清楚响起,是从殿阶上传来的。
鞍作淳郎转过身来惊喜的瞧着典秋水的背影,知道她快成功了。
邵羿的本体灵镜上终于在中央出现第一道裂痕,最艰困的第一道裂痕出现后,紧接着越来越多裂痕也跟着出现,慢慢散布成网状。
邵羿心惊的想冲上前去阻止,却碍于所依附的这个肉身因心口剧痛而气力骤失,无力行动,“不……住手……”
啪!
另一个硬物裂开声突然在鞍作淳郎所背负的棉布包内响起,他脸色一变,赶紧打开棉布包一看,果然见到典秋水的本体灵镜上也出现裂痕。
难道毁掉邵羿本体灵镜的代价,是典秋水的本体灵镜也跟着碎裂?那样她不就也要跟着魂飞魄散了?
“秋水,不要……”
典秋水知道自己的本体灵镜已经跟着破裂,但她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就算得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才能毁了邵羿,她也在所不惜!
只要知阳能够不再被邵羿控制,她最后变得如何都不要紧,她心甘情愿面对。
早已出现无数道裂痕的灵镜终于在典秋水的掌心下崩解,四分五裂,散落在椅座上头,原本的灵气四散,金光消失,成为再普通不过的铜镜。
“啊……”
邵羿痛苦的抱头惨叫出声,所有灵气分散成十道魂魄从鉴知阳的身子内飞离而出,散逸无踪,鉴知阳的身子也在此时软倒在地,脸色惨白,冷汗满面。
典秋水的本体灵镜紧跟着在棉布包内裂成碎片,她痛苦的捂住心口,身影忽明忽灭,魂魄也即将散逸开来。
“秋水……”鞍作淳郎痛心焦急的大喊。
典秋水只来得及瞥他一眼,露出一抹苦笑,身影骤然消失,十道魂魄在他眼前飞散而出,再也瞧不见,彻底魂飞魄散了。
鞍作淳郎呆愣住,不敢置信,无法接受她也一同魂飞魄散的事实。
此时镜中世界开始扭曲起来,似乎跟着邵羿的魂飞魄散而崩溃了。
缘尘子扛起昏迷过去的鉴知阳走到鞍作淳郎身边,焦急开口,“咱们快点离开,免得被永远困在这里出不去。”
鞍作淳郎回过神来,只能忍下哀恸的情绪,赶紧与缘尘子一同离去。
当鉴知阳从沉睡中苏醒时,他躺在一间陌生的房内,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在。
他举起手,看着顺着自己的意志而灵活动作的指头,重新拥有身子的感觉既熟悉又感慨,之前的种种身不由己,像是作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恶梦,直到此刻才终于清醒。
他虚弱的坐起身,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甚至头有点晕,还是无法任意走动,只能继续坐在床上休息。
他抚着额,闭上眼,在邵羿控制他身子的时候他都是有意识的,所以他也知道典秋水成了镜灵,她居然傻到为了救回他,宁愿牺牲自己成为镜灵,好与邵羿对抗。
而她呢?邵羿消失了,她又在哪儿?
“知阳?”此时鞍作淳郎恰巧进到房里,见鉴知阳已苏醒,他开心的赶紧靠过来,“幸好你醒过来了,身子还好吗?”
“淳郎,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咱们还在长安城内,这里是永嘉坊的一处宅子里。”
“秋儿呢?为什么我没见到她?”
鞍作淳郎原本欣喜的表情一僵,欲言又止,真的不知该如何将恶耗说出口。
“淳郎,为何吞吞吐吐?我只是问你秋儿在哪,真有那么难回答?”鉴知阳隐隐不安,但他宁愿相信只是自己多想,而鞍作淳郎终究会告诉他典秋水的所在。
“知阳,你等我一会儿。”
鞍作淳郎离开房间,没过多久,便将原本装着典秋水本体灵镜的棉布包拿了进来,并交给鉴知阳。
鉴知阳不解的瞧着他。“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吧。”
鉴知阳将棉布包打开,错愕一愣,只见棉布包内的铜镜四分五裂,片片残块散堆在里头,早已不成原形。
他微白起脸色,眼神木然的瞧向鞍作淳郎,拒绝相信事实。
他多么希望鞍作淳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秋儿还好好的,只是想对他开个玩笑,这面镜子根本就不是她的。
眼见鉴知阳还是不想接受事实,鞍作淳郎只好狠下心开口,“秋水她……魂飞魄散了……”
他知道面对这个事实非常痛苦,但他还是得残忍的逼迫鉴知阳接受,就算接受之后面临的是无止境的椎心之痛,也必须咬牙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