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七点八公顷的「御鹿山庄」,位于台北近郊的山区。
这座宁静的小山,海拔不高,但景色优美,下雨之后经常笼罩上一层厚重的雾气,房屋依着山势而建,由下往上分散盘旋,透过雾气窥探其踪影,诗意得有如水彩画,也像是文人笔下的章节,更像是一首慢板小调,优雅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矗立在山顶的御鹿山庄,毫无疑问是这整幅画的中心。媲美主题乐园的宽阔面积,站在定点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必须搭直升机从空中鸟瞰,才能窥得整座山庄的全貌。
御鹿山庄虽然具有主题乐园的规模,实际上却更像是一座高级度假中心。山庄内有高尔夫球场、网球场、篮球场、独立的SPA会馆和体育馆,甚至还有可以用来练习剑道的道场,可谓是一应俱全。
这些还只是一般的硬设备,御鹿山庄最为人所知,也是一般民众最好奇的,是它纯日式的建筑。
御鹿山庄被戏称为「山寨版日本皇宫」,由绿色的屋瓦、白色的墙壁和茶金色的铜柱所构成的建筑群,恍若是日本皇宫的翻版。十公尺高的基座上,矗立着日式城堡,城堡外由一条宽十公尺的护城河环抱围绕,这座城堡是整座御鹿山庄的主建筑,也是陆家的权力中枢,陆东名坐镇其中,号令整个「东名集团」旗下数十间公司,说他就是东名集团的天皇也不为过。
身为东名集团的董事长,掌握集团近百分之六十股份的陆东名,在商界普遍为人所敬重与景仰,因为他的商业王国是他自己赤手空拳建立,而非靠祖先庇佑或是发国难财。陆东名生长于日据时代的中产阶级家庭,靠着当时日本政府给的奖学金进入日本一流学府——东京帝国大学,也是今日的东京大学攻读法科,毕业后没有直接回到台湾,而是选择留在日本帮同窗藤本一郎的忙,却也因此开启结识日本重要政治人物的契机。
藤本一郎的家族,在当时的日本政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陆东名作为藤本一郎的秘书,自然而然认识了一些政界的重要人物。又因为他讲得一口漂亮的贵族式日语,广为日本政界欣赏与推崇,甚至被引荐入日本皇宫晋见皇族,一时传为佳话。
众所皆知日本的政界一向和商界密不可分,在政界取得相当成果之后,陆东名接下来活跃于日本商界,并且从中累积庞大人脉以及资金,回国后创立「东名企业」,经过将近五十年的苦心经营,终于发展成跨国性企业,并于二十年前正式更名为「东名集团」,是为国内指标性大型集团之一,在国际间亦享有盛名。
创立东名集团的陆氏家族,被称为台湾商界最神秘的家族,倒不是他们刻意装神秘,而是生性低调所致。
不同于其它老一辈企业家坐拥三妻四妾,陆东名一生只与一名女子结婚,并生下两个儿子,分别是长子陆清波与次子陆庭芳。长子陆清波生了一位独生子取名陆雅量,次子也生下一位男孩,名叫陆超群,陆东名这两个男孙一前一后,只相差两岁,除此以外并无其它孙女。
换句话说,陆氏庞大的家业,未来只能靠陆雅量和陆超群继承。这本是注定好的命运,可随着时代的转变走到今日,已经完全月兑离陆东名的掌握,他这座美轮美奂的日式庄园,也只能留给他自己欣赏……
落地窗外一片苍绿,偶尔迷路的鸟儿飞累了停留在窗外的大树,休息够了随即飞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陆东名躺在床上,看着鸟儿从他头上飞过,虽然隔着一层玻璃,仍然能感受到鸟儿的匆促,一如他忙碌的一生,几乎未曾停下来好好休息。
「咳咳!咳咳!」突如其来的一阵猛咳,打断陆东名的思绪,看得站在他床边的医生老友频频皱眉。
「快!」他示意护士帮陆东名拍背顺气,两名护士连忙趋前一左一右轻拍陆东名的背,陆东名又咳了几下,挥手示意护士不要拍了,护士们才敢停手。
「妳们先出去。」陆东名顺过气以后支开护士,医生朝护士点点头,要她们先行离开。
「启文,你说实话,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护士走后,陆东名开门见山直接问老友。
「好好休息就能撑很久,如果还是像现在一样不要命的工作,随时会走。」张启文也不瞒他,老实回道。
「有这么严重?」陆东名闻言愣了一下,明白老友不是在威胁他,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事情可大可小,全看你怎么做。」张启文叹气。「以我身为医生的立场,当然希望你马上放下手边所有工作,只管休息,但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我说了也是白说。」
陆东名和张启文相交几十年,在日本时就已经熟识,陆东名是张启文东京帝大的学长,两人虽然一个学法,一个学医,年龄相差八岁,但不妨碍两人的好交情。陆东名非常信任张启文,将全家人的健康都交由张启文管理,张启文既是他的医生、好友,也是半个家人,陆东名什么话都会对他说,陆家发生的大小事,张启文都知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替陆东名担心,毕竟他已经八十多岁了,无论是体力或是健康状况都和年轻时不能相比,偏偏他的身边又没有一个能够帮他的人,教人如何不着急?
「雅量和超群还是老样子吗,依然不肯回家?」只有张启文敢跟陆东名提起这个话题,陆东名的反应果然就跟他预料中一样激烈。
「别跟我提起那两个不孝孙子,那两个兔崽子存心气死我!」只要一说到他的两个孙子,陆东名的头顶就冒烟,不晓得自己造了什么孽,养出来的孙子这么不孝顺,竟不约而同都离家出走。
「如果你的身段肯放得柔软一些,也许他们早就回家了。」张启文劝老友,只见陆东名板着一张脸看窗外,张启文又白费口舌。
张启文见状重重叹一口气,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陆东名的固执是有名的,他的两个孙子也遗传到他这一点,谁也别责备谁。
「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你也该让他们回来了,万一你突然倒下,东名集团怎么办?也该有人接手。」再怎么说他年事已高,又有心脏方面的问题,这方面不得不考虑。
陆东名比谁都清楚该是让下一代承担责任的时候,如果他两个儿子都还活着,他大可放手让两个孙子在外闯荡,他不会多吭一声。可惜凡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上天给了他成功的事业,却也亲手摧毁他的亲情,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残忍的是这样的伤痛他还经历了两次,教他情何以堪?
「……你也知道那两个兔崽子的个性,就算我的身段再柔软也没有用,他们只会得寸进尺。」陆东名自以为了解自己的孙子,但就张启文看来他只是逞强,其实他一点都不懂得他们的想法。
「不过你也没说错,是该叫他们回来的时候,总不能一直任由他们胡来。」再怎么说他们都是陆家的子孙,有守护陆家的义务。
「你打算怎么做?」看着陆东名坚定的表情,张启文有些担心。「如果使用的手段太过强硬,他们不会乖乖听话,尤其是雅量,我怕只会逼他走得更远。」
「我自己的孙子是什么个性我会不清楚吗?」陆东名反驳。「我当然有我的办法,这点你就不必操心了。」
「什么办法?」陆东名越有自信,张启文就越紧张,怕他们祖孙的关系搞得更僵。
「这办法如果行得通,不但能把他们拐回来,说不定还能提早抱孙子。」陆东名自言自语,张启文听得一头雾水,想不透有哪个方法这么好用,还能一箭双鵰。
「但愿如此。」张启文不知道老友想到什么好方法,只希望陆东名别弄巧成拙。
毕竟他已经失去两个儿子,如果连最后的亲情也失去,老天爷就真的对他太残忍,张启文衷心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
***
「总经理,您有访客。」
陆雅量才刚踏进公司,还没来得及开代秘书工作,女秘书自己先跑过来报告。
「访客?」他微微挑眉,纳闷有谁会一大早上门。
「是的,总经理。」女秘书紧张回道。「这位客人不肯透露身分,说只要您见了他的面就知道他是谁,我只好请他先进您的办公室等您。」
陆雅量闻言转头看向紧闭的门扉,不是很喜欢这意外的惊喜,不管公事或是私底下的约会,他都喜欢事先安排好,如此一来他才能够准确计算时间。
「我知道了。」陆雅量挥手要秘书回自己的座位,他不会怪罪无辜的人,从她的口气听起来,想赶走对方也不容易。
他走近握住门把,推开门进办公室,原本坐在沙发上等待他的客人,立刻站起来有礼地跟他打招呼。
「大少爷。」
陆雅量放开门把,朝访客走去。对他来说,这真的是一个「惊喜」,不请自来的客人竟然是他爷爷的秘书。
「坤叔!」他打量瘦弱的秘书,发现他又老了不少,头发全白了。
「好久不见,大少爷。」秘书对他笑一笑,亲切的笑容格外熟悉。
「已经有五年了吧!自从我离家以后,我们就不曾见面。」陆雅量在秘书对面的沙发坐下,比了个手势请秘书不要站着,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
「确实已经有这么久了,时间过得真快。」陈百坤依言坐下,心想陆雅量和陆东名这对祖孙真倔强,竟然能够五年都不连络,也不许他们私底下连络,就怕被误会示弱。
「我爷爷……他还好吗?」经过短时间的沉默,陆雅量终于提起陆老爷子,虽然是间接问好,但陈百坤已经很满足。
不好。
陈百坤很想这么回答,但他知道陆东名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透露他的健康状况,只好含糊其词。
「还可以。」
陆雅量对这个答案显然不甚满意,因为他知道陈百坤不是会打混的人,他爷爷用人的原则跟他有某方面的一致性,都喜欢做事认真的人,对于时间的计较,也比平常人更严格。
「大少爷,董事长想见您。」陈百坤原本想等陆雅量自己开口问,但为了节省时间,他就直接说了。
「五年来他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找我?」他才刚和人谈好欧洲拓点的事,正打算下星期动身到英国观察市场,他爷爷就来这一招,有诈胡的嫌疑。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少爷。」陈百坤回道。「我只负责转达,至于详细情形您得亲口问董事长,我不是很了解。」
陈百坤这太极拳打得好,只可惜陆雅量太了解陈百坤耍什么把戏,他等同爷爷的右手,爷爷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经过他,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差别只在于愿不愿意讲。
「董事长请大少爷明天下午两点回家一趟。」陈百坤甚至不必提醒他须准时到达,凡是陆家人对时间都要求准确,尤其是陆雅量,再也没有人比他更计较时间。
「如果我不答应呢?」陆雅量挑眉问道。「如果我明天没有现身,爷爷他要怎么对付我?」
「我以为凭您对董事长的了解,应该会比我更清楚缺席的后果。」就这一点来说,陈百坤并没有回避,陆雅量猜想这应该是他爷爷的意思,借秘书的嘴巴说出来。
「我明白了,我会准时到达。」陆雅量答应陈百坤他会回去,陈百坤跟他点点头以后起身。
「那么,我先走了。」
「慢走,坤叔。」
陈百坤来时没通知,走时也是静悄悄,完全符合陆家低调的作风。
只是这看似低调的举动,含有多强烈的警告意味,只有陆雅量自己知道。他若是不按照陆东名的指示,明天下午两点回家一趟,他花了五年时间建立的事业,可能会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他爷爷就有这能耐,而他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反抗他爷爷。
在外人眼里看来他的事业做得很成功,又是出版社社长,又是知名餐厅的股东,又是贸易公司的老板,搞得热闹非凡,实际上他爷爷只要捏紧手心,他这些引以自豪的事业瞬间便会被掐成碎片。
他从不怀疑爷爷的能力,他不解的是他的动机,为何选在这个时机要他回去?
陆雅量的脑中顿时闪过几个可能的理由,每闪过一个,他的额头就绷得越紧,都快绷出抬头纹。
算了,反正老头子找他一定没好事,到时候再看他怎么说,光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
次日***,阳光普照。
在这炎热到足以把人晒掉一层皮的夏季,位于山顶的御鹿山庄显得格外凉爽。陆雅量在仆人的指引下,穿过水泥搭建的长桥,桥底下就是宽达十公尺的护城河,初次到御鹿山庄的访客都会被眼前高耸的日式白色城堡吓着,并赞叹其雄伟。
每个人都对这座巍峨的城堡感到好奇,猜测它宛如日本皇宫的外表下,内部装潢是否也一样奢华?唯独陆雅量视它为牢笼,不愿多待一分钟,能不走近,就不走近。
「老爷已经在里面等您很久了,这边请。」管家守在客厅门口等待陆雅量,陆雅量微微点头跟管家打招呼,连开口问候都省略。
管家似乎很习惯他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地伸出手帮陆雅量把门打开,迎面而来的不像日本时代剧中,有着好几道拉门和宽阔得可以容纳几百人的榻榻米,而是地道的法式客厅,从家具摆设到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无处不是充斥着法式的奢华,和城堡的外表所透露出来的东方气息完全相反,却又巧妙融合。
这是陆雅量第一次走进这客厅,五年前他离家时客厅还是日本时代剧中的风格,沉重、威严、教人透不过气。
他微微挑眉打量重新装潢过的客厅,比起法式奢华,他更喜欢英式优雅,但他爷爷肯改变已属难得,这在过去根本无法想象。
桃木门开启的声音,不仅引起陆东名的注意,连客厅里的另一个人也转身看陆雅量。
超群!
不期然见到陆超群,陆雅量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恢复镇定。
陆超群朝他微微点头致意,随后又转过身面对陆东名,陆雅量大步走到陆超群身边站定,陆家两个离家出走的孙子,今天总算到齐。
陆东名坐在巨型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放在扶手上,抬头同时打量陆雅量和陆超群,虽然气愤难当,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外走了一圈,变得成熟稳重许多,陆超群的转变尤其明显,过去他只要面对他就会紧张,现在他的表现甚至比陆雅量还要沈稳,完全面无表情。
平心而论,陆东名对两人目前呈现出来的状态还算满意,但他只要一想到他们的行为,就忍不住动气。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倒是大牌,非得要我用请的才肯回来!」陆东名不改作风,一开口就是骂人,陆超群依然不为所动,倒是陆雅量颇有意见。
「您这邀请相当有力,说是威胁也不为过。」陆雅量一向就和陆东名八字不合,不管是五年前或是五年后,时间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
「如果我的威胁不是这么够力,你们会回来吗?」陆东名反问陆雅量,陆雅量绷着脸不答话,他身旁的陆超群依然保持沉默,不肯开口。
陆东名见状重重叹口气,不明白自己哪个地方对不起陆雅量,让他这么恨他?他是陆家的长孙,给他的东西最多,栽培最多,反抗得也最厉害。
「您有什么话要交代就说吧!我等一下还和人有约,必须在五点以前赶回市区。」陆雅量打定主意和陆东名唱反调,陆东名气归气,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也一样。」陆超群不让堂哥专美于前,一样惹恼陆东名不遗余力。
陆东名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叫他们回来?恐怕他还没能抱到曾孙,就先吐血身亡。
「既然你们都这么忙,我就长话短说。」陆东名说道。「我叫你们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们在三个月内带未婚妻回来见我。」
「什么?!」
姜是老的辣,陆东名一句话就可以瞬间扭转情势,换成两个孙子紧张。
「谁先把未婚妻带回来让我过目,而且带回来的未婚妻让我不满意,就可以不必继承家业。」
陆东名给的惊吓真不少,陆雅量和陆超群同时愣住,久久都无法回神。
「您不是开玩笑吧?」沉默了一阵子,陆超群首先反应过来,爷爷逼婚他不意外,他意外的是爷爷开出来的条件。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开玩笑,更何况是开这种玩笑?」陆东名直视陆超群,即使是婚姻这么大的议题,他也只是微微蹙眉,可见他真的成长了不少。
「在我看来,拿婚姻当成筹码,本身就是一个变态的玩笑。」陆雅量冷冷驳斥陆东名,祖孙两人用不着真枪实弹,就炮火四射。
「那你是准备放弃了?」陆东名反问陆雅量。
「不,相反地,我会很积极寻找。」陆雅量回道。「不必担心,我绝对会找到一个让您『不满意』的未婚妻,无论如何我都不接手东名集团。」
「你说了一堆废话,只有后面这一句话让我满意。」积极寻找?很好,他等着看他有多积极,最好别让他失望。
「很高兴我还有让您满意的地方。」陆雅量不甘示弱,平日的优雅完全不见,眼里只有愤怒。
祖孙两人于是再度对立,这在过去一再重复上演的情节,什么时候看都紧张。
相较于陆雅量不断动怒,陆超群的反应显得冷静甚至冷漠,好似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
「超群,你听见我的话了吗?」陆东名还比较担心陆超群。
「听见了。」陆超群点头。「我也一样,一定会带一位未婚妻回来见您。」
陆雅量和陆超群两个堂兄弟意外的爽快,陆东名原本还寄望他们会小小反抗一下,他也好拿出爷爷的威严强迫他们听话,没想到他们这么合作,让他连粉墨登场的机会都没有。
「您话都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吧?」陆雅量连一分钟都待不住,陆东名忍不住怀疑让他急于逃离的是他,还是这个家?或许两者都是。
「走吧!」陆东名也不想惹自己生气,他还要留着一条命抱曾孙,不想把宝贵的性命浪费在陆雅量身上。
「那么,我们先告退了。」陆超群虽然不像陆雅量会说出难听的话忤逆陆东名,但落跑的速度可是一点也不输陆雅量,颇有拾人牙慧的嫌疑。
堂兄弟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陆雅量在前,陆超群在后。在走到前面的玄关之前,会先经过一道长廊,陆雅量走没几步忽地停下来,陆超群只好也停下脚步。
「你对老头这次的恶作剧没有任何意见吗?」他背对着陆超群问他问题,陆超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堂兄弟本来就不亲近。
「你觉得他是恶作剧吗?」陆超群淡淡反问。「我倒觉得他很认真。」
「你观察得没错,他一向就很热衷摧毁我们的人生。」陆雅量嘲讽回道,陆超群不置可否。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没想到最后你还是离开。」想当初听见陆超群离家出走时,陆雅量一度还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怎么都无法相信爷爷心中的乖孙子,竟也离开他身边。
陆超群耸耸肩不答话,他为什么离家只有他自己知道,也不打算对陆雅量说明。
陆雅量虽然看不见陆超群的脸,但他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必定是冷漠的,看来他在樊嘉士的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我一定会比你先找到未婚妻,就像我刚刚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不接手东名集团。」继承家业意味着回到这个家,他会窒息。
「悉听尊便。」陆超群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语调,听得陆雅量都想为他拍手叫好,以前他喜怒形于色,什么心事都藏不住,现在倒是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喜可贺。
「我先走了。」陆雅量背对着陆超群扬手打招呼,不待陆超群回应便跨大脚步向前迈去,迫不及待离开御鹿山庄。
开车下山的途中,陆雅量还在想陆超群的变化,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事,五年前的超群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他堂弟的时候,他该烦恼的,是上哪儿弄个未婚妻。
我也一样,一定会带一位未婚妻回来见您。
陆超群冷静但肯定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带给陆雅量极大压力。
他知道他堂弟不是在开玩笑,他再不加快脚步,他堂弟可能会抢先一步完成爷爷交代的任务,到时候他不继承家业都不行。
陆雅量越想脸色越难看,只差没有月兑口诅咒。
……不行,他必须冷静下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未婚妻,抢在堂弟之前带回去给爷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