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信阳王府的紫藤树下,月光溶溶,她遇到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气盛,头带玉冠,腰束锦带的男子问她。
她冷冷的瞄了他一眼,他身材颐长,面容俊逸,好看的眼睛深邃迷人,在这座王府里,来来去去的达官贵人中,他算是最出众的。但那又如何,她讨厌身份高贵的人。
“没兴趣告诉你。”她挑衅地看着他,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耐。她的爹,是高高在上的信阳王,而她,是他的女儿,但身份是却是一个奴才。她恨她爹生了她,却不能好好待她,也恨全天下像他一样的男人。
“信阳王为什么用金锁链锁住你?”他没有被她冷言冷语激怒,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颈间闪亮的锁链。
“本姑娘是天上的星子,他们当然怕我飞了。”白他一眼。
娘过世后,她就想逃离这座牢笼,可惜,信阳王虽然对她没什么父女之情,却是舍不得失去她这样一等一的舞姬,所以多年来用金锁链拴住她,不让倔强的她逃走。
靶受到他投来的好奇目光,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产生深厚的兴趣,可是她一点都不领情,对她趋之若鹜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丝毫不动摇,她才不像娘一样,爱上高高在上的主子。永世都跪在最爱的人脚边。
“你……”男人还想问,她已拖着沉重的锁链悠然而去,完全不把他这个俊雅的仪王放在眼里。
第二天夜晚,她被押到前厅,信阳王要她在夜宴上献舞一曲,做为交换的是,她可以出府踏青两日,并得到一些银两。还算满意这条件,她答应下来,在这座王府里,没有人比她更执拗,只要她不想舞,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
今夜的宴会是专程为几位来拜访的世子王爷而设,阵仗相当隆重。食材有西域的瓜果、稀奇的海味,厅里更是放上信阳王珍藏的大夜明珠,豪奢之气无处不在。
她才不管什么世子王孙,舞完一曲,她就要去睡觉。
缓缓的一支胡笛悠扬的吹响,她戴上面具,拖着雪白的水袖,独自从厅外舞进大厅中央。
她步履轻盈,水袖高扬,令人目眩神迷。随着曲子激昂起来,她急速旋转,在坐的人都呆了,眼见无数紫花瞬间飘满,如同一阵疾风就在耳边。带着香气的娇女敕花瓣,就这样一片一片飘入酒盏、食盘。然而被她舞姿吸引的人,谁又知道面具后,她已泪流满面。
从生下来,她就未得到过任何疼爱,除了日复一日的习舞,什么都没有。
她恨,恨这座王府,恨娘,恨爹,恨自己所跳的每一曲舞。
斑速旋转中,她拼尽力气,想在乐曲中抛掉沉重的心事,她一回首,忽地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那一双眼啊,竟然如无声的春水,暖透她的喉。是那个男人,是那个在紫藤花下问她名字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了。
急促的笛声忽然顿住了,她也下意识地舞出了最后的“坠花”,身子如花瓣降落在地面。
乐曲一收,厅中一片寂静,所有幻觉顿时消失。哪有什么花、哪有什么风,有的只是引人入胜的舞蹈。
“好美!信阳王,你府上的舞姬果然名不虚传。”
“信阳王,本王不得不佩服你从哪里得来如此好的舞姬。”
“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将她送给本王怎样?”
世子王爷们回过神来,发出赞叹。
她收回水袖,挺直腰杆,高傲的走出大厅,离去前,她有些不舍地回头,透过面具,瞥了那个男子一眼,他此时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在闹哄哄的声音中,她听到有人叫他仪王。
一个王爷!她自嘲地笑了,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当夜,她窝在自己小小的屋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个人的眼睛好讨厌,一直在她的脑海中闪动。那一丝暖意让她的心起了骚动。
万籁寂静中,她听到房门被推开,机警地模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她翻身下了床,等着来人靠近。
“要离开这里吗?”黑暗中那人走近,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清楚来人,手中的匕首松开了。
是那个温柔,带着神只悲悯神情的仪王。
“要!没有一刻不想。”她呆了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她竟然月兑口而出。但仔细一想,她并未做错,能找到这里,她坚信他也能带她逃出这里。
“好。”一刀砍断金锁链,他用黑色大氅包住她,悄无声息地将她偷出信阳王府。
从此她自由了,不再是信阳王府的舞姬,是一只可以自由飞翔的小鸟。
可是她错了,她没有得到想要的自由。被带回仪王府后,她常常半夜开溜,不过每每都被仪王追回来,逃离计划完全告吹。她这才知道,这个看似温柔的男子其实是只狡猾的狐狸,她的那些伎俩在他面前是行不通的。
“雨儿,你想逃到哪儿去?你这颗星子我要定了。”她越是逃,他就越想要得到她。
“谢谢你把我从信阳王府救出来,但我不会为你留下。”
“留下来,嫁给本王,别再逃了。你不想再跳那些舞,可以不用跳,你只需要安安份份成为本王的女人就可以了。”
他的地位和外貌,令他在欢场上所向无敌,家中妻妾个个貌美如花,这样的男人,是她要不起的。他对她好,温柔地待她,知道她的痛苦,从不勉强她跳舞,但那又如何?她对自己起过誓,绝不步上娘的后尘。
“我不要嫁给你,我只嫁平凡的男人,有权有势的男人我都不要。”忽地,一种情绪涌上,她坚决的强调自己的立场,过去的阴影在她的心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自她懂事以来,娘只会逼着她练舞。
“脚再痛,你也必须给我练完这一段。往后我年老色衰,无力再舞,谁来给王爷舞这曲‘坠花’?”娘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信阳王。
她的爹,是她的主子,因为她是低贱的舞伎所生,所以她必须跟着娘一起,跪在他面前,称呼他王爷。
“我不是你爹,你也不会是你娘,你的命运将与你娘不同。”
“终有一天,我会嫁给我想嫁的平凡男人。”
“那一定是我。”
“你有伊蕙、文芝,还有其他侍妾,宫里还有一个未过门的王妃,你已经失去拥有我的资格。”
“自古以来谁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我是位王爷。”
“我只要一个眼里只有我的人,能让我并肩而立。接受世人目光的夫君,你不是,跟你一起接受别人目光的,是你的王妃。”她挥开他伸过来的大掌,不小心挥掉放在桌上的玉如意,它霎时碎成两段,长长的玉柄弹飞,无预警的砸到淳于千海的额头,划下一道血痕。
他没有叫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血流下眉眼。
那一刻,她再分不清自己对这个丰姿俊雅的仪王是何等想法。
带着愧疚,她不再逃跑,而是乖乖地跟在莲夫人的后面,做着婢女的工作。
“你不做本王的女人,竟甘愿做一个下人?”
“是!我有自己的想要的未来。当还完你的人情后,我就离开。”她依然固执已见。
“你……”他恼极的甩袖离去。
饼了两年,朝堂上风云变色,富甲一方的信阳王一族,被新皇下令满门抄斩,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常常一个坐在角落里发呆。
虽然她在信阳王府里吃尽苦头,但那里还是她的家,有她最疼爱的异母弟弟,有拿东西给她吃的异母姐姐,还有……很多很多的恨。
突然一下,这些全部消失,她难以接受。
兴许是知道她内心纠结,贵为王爷的他,忙完公务,竟每晚到她房前陪着她,虽然她不爱回答他的问话,他还是日复一日守那里。她在屋里,透过窗纸,能看见他慢慢消瘦的影子。他不停说些趣事给她听,直到她再也忍不住奔出房间哭倒在他怀里。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再自欺欺人,对这个不能动心的人,她早从第一次四目交会那一刻起,就将他镌刻在心上,只是她苦苦压抑,而今像封印被解开,她再忽视自己的心情。
那之后,如果两天没见到他,她会很想他,做完手边的事,还会偷偷跑去后院看他打马球,甚至把他写过的字藏进房里,每夜拿出来看,虽然不识字。
但当他再一次表明想娶她时,她仍是逃避。
“若我成了你诸多妻妾之一,我会变成一个魔鬼。我看过信阳王妃把一个怀有身孕的婢女活活打死,我看过信阳王最宠爱的小妾被人割掉脑袋。我会用最恶毒的方式独占你,那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
“你动心了,你还是爱上我了。”他察觉出她的变化。
她并没有否认,只是说:“别把我变成魔鬼,爱会让我比那些人更狠毒。我不识字,从小到大只学习过女人间的残杀。我知道求之不得的痛苦,知道被冷落的苦楚,我爱一个人就爱到极致。”她也很痛苦,爱上了却不能靠近。
对于她的坚持,淳于千海莫可奈何,只好默默地等到她想通的那一天。三年之后,他没等到她点头,却等来了厄运。中宗无能,让韦氏一族坐大,韦皇后下令将有可能阻碍她大业的人都钦禁起来。
而足智多谋的他难逃魔掌。
“你为什么不走?我已经叫莲姨给你安排好去处。”他此去生死未卜,不能再强留她了。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很坚定地说。
“皇后命人把我送去昭陵软禁,削了我的爵位,我再也不是王爷。我所的有女人都走了,你一个下人留在这里想干什么?”
那些曾经与他作伴,在他面前献媚的女人,通通都走了。
“我不能走!莲夫人留下来照顾老王妃,谁来照顾你?”就因为她们都走了,她才更不能走,他出生在侯门,从小养尊处优,根本无力照顾自己,她又怎能让了一个人去昭陵吃苦?
丝毫不惧前路的凶险,她毅然与他前往昭陵。
软禁之地,生活异常艰苦,她每日要为他洗衣做饭,还要去很远的地方挑水回来,偶尔遇上此地官兵刁难,他们连米饭都没得吃,虽然很苦,但她没有怨言,她希望用坚忍鼓励他,让他能过得快活些。
“我已经够惨了,你要看也看够了,我不需要你煮饭洗衣,你可以走了。”
他还是赶她走。
“爷儿,我们一起种菜植瓜吧,到了春天,有鲜女敕的青菜摘,到了夏天,可以收成甜甜的西瓜,年复一年,这样过也很好。”环住他的腰,她紧紧地贴着他,强忍住泪水。“你知道我是一个执拗的女人,别再赶我走了。”
见她为他落泪,他再也不忍心赶她走。
有她在身边,他渐渐恢复精神,也很快适应了昭陵困苦的生活。他虽然机智聪敏,心思缜密,但从小生长在权贵之家,根本没吃过苦,若非有雨儿在身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
看他一天天振作,她虽然双手变得粗糙,面如黄土,但也心怀欢喜。
有一天,他忍不住问她。
“雨儿,我像你心中平凡的夫君了吗?”
“像,越来越像了。”她笑了,很真的笑容。
“这是我亲手为你种的瓜。”
“好甜好甜。”她好高兴,能吃到他为她种的东西。
“我愿意为你妻的农夫。”
“可是你的名字太好听了,这可不像。”
“嗯?”
“以前给信阳王府送菜的农夫们,大都是叫阿狗、阿牛、喜哥、凳儿、串儿什么的。”
“我改名字。”
“叫你大友哥。”两人一起笑着,阳光灿烂地为他们的笑容镀上金光。
“好,就叫大友哥,也许只有在昭陵,也许可忘却你不是仪王,我们才能做一对平凡夫妻吧。我给你浆洗衣裳,你为我下田种菜,爷儿,谢谢你为我圆这个梦。”
“傻瓜,你真是个小傻瓜。”
那一夜,他们深深相拥,她成了淳于千海的女人。
“从此,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不会再有别人,不会。”他这样向她承诺。
那段日子虽然很辛苦,但却是素雨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摘了一竹筐豆荚的她慢慢走向他们居住的石屋,动作不复往日的轻盈。眼下,她不再是一个人,下意识的,她抚上自己仍平坦的小肮。她有身孕,她和千海的第一个孩子。想着小孩,她心里充满着幸福。
她还不想告诉他,怕他不让她再去田里干活,如今正是农忙时节,看他一个辛苦,比她自己受苦还难受。
迈进屋里,她唤了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回头。
察觉出他的反常,她放下竹筐,慢慢走到他的身后,只见他手里紧紧地抓住一张白纸。
她心里有了猜测。
“是不是临淄王那边……”他跟她说过多次,他绝不会就此罢手,在此终老。
她也相信他有这份胆识去改变现状,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分开。
“嗯。”他看向她,眼中已经浮起了杀意。看来临淄王在外,调兵进行得很顺利。
“千海,你去吧,从我上次告诉你的那个山洞溜出去,他们不会发现的。”她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
“跟我一起走。”她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如果他离开这里,她肯定会有大麻烦。
“如果我也不见,他们一定起疑的。我会假装你病倒在屋里,让他们察觉不出你的行动。千海,你快走吧。快去,大唐需要你,为世子们报仇。”如果他必须上刀山,就让她以身相代吧。
“雨儿,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要是他攻入长安大明宫,赶不回来,消息传回这里,她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随机应变。”她始终坚定地笑着,不成为他的包袱。
指节泛白,淳于千海紧紧地拥住她,“你一定不能出事,若没有你,我没办法独活。”
“嗯,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活着,千海,相信我。”
重重地点点头,他转身要走。
“千海……”眼眶红了,她小声喊住他。
“不哭,我也答应你,一定回来与你执手走完这一生。“他回头看她,眼眶也不由得红了。
“千海,我……”她欲言又止。她好想告诉他,自己有身孕了,有两人的孩子了,请他一定要活着回来看着孩子出生。可她说不出口,那样她会拖累他的脚步。
“怎么了?”紧张地看着她,他感觉出她眼底的期待和心酸。
“没事没事,你快走吧,这里距长安一百多里,你还有很多路要赶。”细弱的手臂环住他,再依依不舍地放开。
“等我!”
在素雨的掩护下,他从他们开垦的田地附近的山洞泅水溜了出去。
他去成就他的大业,而她忍住激动的心情,坐在石屋外绣着手帕,假装屋中有人,时不时对着屋里喊话给经过的官兵听。
一切很顺利,天慢慢黑下来时,她照例生火烧饭。
突然,一群愤怒的官兵将她团团围住。
“屋里的男人呢?”为首的士兵,抓起她的衣襟,将她提高,目眦尽裂。
她随口扯谎,却被那人扬起了一记耳光。
“他竟敢溜了,你这个小贱人,他人已经在京里闹事了,你还有胆说他去汲水了?”气急败坏的官兵又狠狠地给了她一拳,打在她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素雨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肚子,闭着眼,承受巨痛。
“给我打。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男人居然敢把你留在这里,看来是不想要你活了,给我狠狠地打。”
暴虐的痛殴中,她紧紧缩着身子,可是无数的拳头重重地落在她身上,突然,有人猛的踏到她的肚子上,强烈的痛楚令她一阵晕眩。
“别伤害我的孩子,不要。”她低声哭喊,可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
就这样,她眼睁睁看着血水染红自己裙摆,看着还未出世的孩子胎死月复中。
“这个女人流了好多血,应该快死了吧。”这是她听到的最后的一句话,怀着无比绝望和沉痛,她彻底坠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有人在高声喊,“雨儿!雨儿!”
是千海!是千海在叫她。她缓缓苏醒过来。
他回来了,她的千海回来了,他平安了。眼角滚出热泪,她想移动,可她肿胀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她只能拼足力气试图发出声音。
“王爷,我们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位夫人。”
“雨儿,雨儿!”他冲出院子,四处寻找,嗓子喊到嘶哑。
“千海……”
终于,她用足力气,可以发出小小的声音。
“千海。”她再唤。
寻着她的,他出现在她面前,淳于千海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慢慢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晨曦中,她面色惨白。
“你平安回来了。”
“你怎么了,雨儿?”他扶住她的腰,却模到一手的血。
“千海!我……我们有孩子了,可他走了。”素雨大口喘息,无法抑制住激动。
他呆若木鸡。孩子!他与雨儿的孩子。
“他们……突然冲进屋子……发现你不在……他们拷问我……”
他手臂上滴落的水与她的血和在一起,渐渐冷却。
“他们杀了我们的孩子,千海……”
“嘘!不哭。来人啊!快来人啊。找大夫,快找大夫。”他不觉,脸上已是泪水湿透。
“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用尽力气,她抚上他的脸,笑得空洞。
“别担心,以后会有的。”
“爷儿,素雨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他,没有。”
“不是你的错。”
“你活着……回来,素雨好开心。”她美丽的眼睛保上,坠入无边的黑暗。
“雨儿,雨儿,你别死,不要。快来人,救救我的雨儿吧。”
那一天,胜利也无法弥补他们的失去。
当大夫为她把过脉之后,宣布了一个残酷的消息,这一生,素雨再也没有希望得到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这个消息,在淳于一族中悄然引起震动。
“你必须离开。”趁淳于千海出府办事,家庭中的长辈和老王妃一起出现在她的面前。
“两位世子都被毒死,王爷一心只想守着你,淳于一族怎能没有一个流着王爷血脉的孩子?”族人对她大声咆哮。
“你这个狐狸精,王爷为了你,竟然不再碰别的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素雨,你想让我们淳于家断子绝孙?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没有子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人的荣华富贵都得拱手归还给朝廷。”
“你走吧,你若不走,我们这帮老骨头就死给你看。改日,我就到城门口去上吊,告诉天下你这个女人心肠有多恶毒。”他们以死想要胁。
“对,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叔公大姑,我会随你们而去,我们让天下人都唾骂这个女人的狠心。”
还未从丧子之痛中恢复,素雨又承受更大的打击。这些人要逼她离开她的男人,还是在她身体未复元的情况下。
即使再固执,她也没有办法和这些拿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名往她头上一扣的人对抗。而且他们的觉悟也不该背负人命,她暗自下了决定,也请这些人给她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