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昏本以为就能阻止婚礼,可没想到我还是被扶到喜堂,担心得正不知道怎么办时,还好皇上的圣旨到了,要不然我,可能得直接从喜堂上逃走。”卢缌妮轻呼一口气,诉说起当时的情况。
崔颂斯将她拥在怀里密密地吻着她,“我连夜赶路不眠不休,累得同行的赖公公一路上抱怨不休,幸好赶上了。”他后来是用白花花的银子才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知道他如此在意她,她粲笑如花,整个心甜得像浸在蜜里,“那圣旨是你去向皇上求来得?”
“嗯。”
“皇上怎么肯答应你下这样的圣旨?”连她都觉得很不合理,她相信这其中必然另有内情。
“我答应要帮他做一件事。”他把玩着她的手,她的手如凝脂般细致滑女敕。
他从不知自己会如此在意一个女人,在离开扬州前往长安时,他对她是有势在必得之心,可他没料想到自己对她的情丝已如此浓厚。
在与她分别的这段时日,他所思所想皆是她,她的形态笑颜像是烙印在他心上,难以挥去。
因此在皇上对他提出那个要求后,他甚至没有半分迟疑地就一口答应。
“什么事?”她担心地问,皇上提出的条件一定不简单。
他没说,转开话题,“我们该开始筹办婚事了,明日我就请人去挑个吉日,我们尽快完婚。”
他不说她也没再追问,不想让他为难。而如今听他提及婚事,她笑睨着他,“我有说过要嫁给你吗?”
“你不想嫁我?”他斜挑起眉,眸里透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她被她那双邪气的眼瞳看得心一震,抿着唇说:“也不是,可至少你要先求婚呀。”
“求婚?”他偏着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突然思及古代婚事通常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能没有求婚这种事,卢缌妮细想了下解释,“就是你要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的意思。”
“我以为你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为妻。”他语带笑意。
被他这么调侃,她瞪着他一眼。“我才没有。”
“那么方才是谁说想在喜堂上直接逃走?”他笑问。
见刚才说的话竟被他拿来堵住自己的嘴,她羞窘辩驳道:“那是因为我不想嫁你三哥。”
“所以你是想嫁给我不是吗?”他对自个儿的魅力很有自信。
“我不想嫁你三哥,跟我想嫁给你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皇上圣旨都下了,你若是想拒婚,可是抗旨,抗旨可是大罪。”他很好心地提醒她。
“反正你要先向我求婚。”她还是很坚持,她想尝尝被求婚的甜蜜滋味。
凝视她好一阵子,见她一脸期待,他执起她的手,眸里泄出笑意,低醇的嗓音慢悠悠从那张好看的唇瓣逸出,“你愿意嫁给我,与我同甘共苦,富贵患难皆不相离吗?”
闻言,卢缌妮眼眶发热,眸里氤氲了一层雾气,凝聚成泪珠在眼眶滚动。
他伸指揩去她滑下脸颊的泪水,轻柔地吻上她的唇。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那张俊逸的脸庞,感动地点头,徐徐说出三个字,“我愿意。”
听见她亲口说出这三个字,一抹欢悦的笑声从他喉中涌出。
“真不知你哪来这么多古怪的主意。”他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心。
望着心爱的男人,她很想告诉他自己的来历,但是话到唇边又缩了回去。
她没把握她会相信,还是会斥为无稽之谈,甚至当她是妖怪,决定等一阵子再说。
突然想起一件事,卢缌妮有些不放心地问:“我家里的人知道这件事了吗?”她是卢家嫁来与崔家联姻的女儿,这段留在扬州等待拜堂的日子,卢家那边的亲人曾派人来探望过她。
知道她突然改嫁给崔颂斯,他们应会很吃惊吧?会不会不高兴?
“卢家和崔家离长安比较近,应比扬州这儿早接到皇上赐婚的圣旨。”看出她在担心什么,他安慰她,“横竖你是要嫁来崔家,至于是嫁给三哥还是我,我想对卢家来说都差不多。”只要联姻的目的达成,他相信卢家不会计较太多。
反而是他爹那边没那么好打发,爹素来重视伦常,也许会把他的行径视为叛逆,当他是孽子。
十几天后,崔翰风尘仆仆赶到扬州崔家别苑,一如崔颂斯所料,他一见到儿子便疾言厉色地痛斥,“你这畜生!竟然强抢督兰的媳妇?你如此罔顾道义伦常,怎么对得起崔家列祖列宗,你以前读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爹请息怒,我并没有强抢三哥的媳妇。”面对震怒的父亲,崔颂斯不疾不徐地解释。
“你还敢狡辩,那道荒唐的圣旨难道不是你去向皇上求来得吗?”他怒吼。
“我没有狡辩,是督兰心中另有所爱,不想娶缌妮,不信爹请看。”崔颂斯慢条斯理地将事前让崔督兰写下的书信递给父亲过目。
接过信看完后,老爷子脸色微霁,“可纵使督兰无意娶她,你也不该罔顾伦常,去求皇上下旨!弟娶兄妻这成何体统?”
他纠正父亲的话,“他们并未拜堂成亲。”不过,就算他们已拜堂成亲,他依然会将他抢过来,他看上的人,是决不会放手的。
“他们的婚约早已定下。”
“还未拜堂就不算。若是强逼着三哥娶缌妮,日后三哥亏待冷落了她,日后咱们怎么向卢家交代?”
“这……”
崔颂斯续道:“再说,爹,我有非她不娶的理由。”
“什么理由?”崔博气到吹胡子瞪眼。他倒要听听儿子做出如此违逆伦常之事,能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缌妮是我所见过最聪慧的女子。”崔颂斯接着将先前卢缌妮想出填平洼地的办法,以及增加斗量的事说给父亲听。
听完儿子说的话,崔翰不禁沉默了。
他深知这个儿子一向眼高于顶,鲜少有女子能得他青睐,连先前皇上有意将玉成公主许配给他,都遭他婉拒。
通常孩子的婚事皆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颂斯早已明言,若非他中意之女,他绝对不娶,若强逼他娶妻,他会直接离开崔家。
而颂斯掌管着崔家的产业,崔家少不了他,因此他也只好放任儿子,未曾替他安排婚事,但儿子始终不娶着实另他担忧,如今颂斯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姑娘,他是否该退让一步?
见父亲似有些动摇,崔颂斯再加把劲劝说:“爹,像缌妮这样好的女子,我们怎么能让她落入别人之手,而若是错过她,日后我还能上哪儿找像她这么聪慧的女子?”
做父亲的自然听出儿子话里的含义是--若是不让他娶卢缌妮,以后也别想叫他再娶任何女子。
崔翰心中一叹,他们这一房崔家子弟中就属自己这个儿子最聪明能干,偏偏他的心思也最难捉模掌控。
他十七岁在殿试时被皇上钦点为状元,却谢绝了皇上的封赏,回崔家接管了被赵家逼得岌岌可危的生意,花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便重振崔家的威风。
这几年,在他的打理下,崔家的生意日渐兴旺,规模更比先前扩展了数倍。
崔家里大半都是文人,擅长赚钱营生的人不多,这也是颂斯被家里众人格外纵容的缘故。
连皇上也极为赏识他,屡次召见他。
皇上最宠爱的玉成公主也对他青睐有加,欲下嫁给他,可谁知,为了拒婚,颂斯竟不惜离开长安,躲得不见踪影,直到玉成公主出嫁后才再出现。
深知儿子的性子固执强硬,半响后,崔翰只得妥协地摆摆手,“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说服了父亲,崔颂斯与卢缌妮最后决定,两人的婚礼将在一个月后的黄道吉日举行。
在等待成亲之日这段期间的一日午后,崔颂斯在书房翻看着她前些日子写下的诗句。卢缌妮陪在他身旁,想起他上次提过赵家为了与崔家争夺客人不停降价的事,她问:“最近崔家生意如何?”
“门庭如市。”他抬起头简单回答。
“那赵家呢?”
“门可罗雀。”他展臂将坐在一旁的她揽入怀里,“你上次说的那个故事妙极了,将赵家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你希望我怎么赏你?”他抬起她的脸,啄吻了一口她粉女敕的唇瓣。
她笑睨他一眼,“你已经把自己赏给我,够了。”能拥有他,她已心满意足,可以的话,她情愿留在这儿陪伴他一生一世。
她从来不曾这么快乐过,这一切都是他给她的。
她的回答让他开怀地畅笑出声,“缌妮,你真是个妙人。”
他其实在等她坦承自己的来历。
上次白笙道长见过她之后,私下告诉自己说卢缌妮不是被妖精鬼怪附身,完全不同的她是来自于某个异域,他算不出详细的地点,只知她的灵魂取代了原本的卢缌妮,这是天意,毋需介意。
她一日不说,他就一日不问,等她主动开口向他坦承,这样也知道她是否完全信任自己。
她娇笑着枕在他肩头,骄傲地说:“算你慧眼识英雄,能娶到我算你走运。”
她戏谑道:“是你早已对我死心塌地,一心只想嫁给我。”
“谁说的?”
“你亲笔写下来的,”他指着她写下的字句念给她听。“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听他念出她写下的这几句张小娴写的文字,她羞窘地辩解。
“那是别人写的,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将诗文抄写下来而已。”
“这些文句难道不是代表着你的心意吗?”他轻笑着吮吻着她的耳垂。
她感到麻痒,下意识地缩着颈子否认,“才不是。”
在她得知自己的心意后,他也强势地宣告他要定她了,所以她跟他算得上是两情相悦吧,这句子一点也不同。她搂着他的颈子,反过来质问:“你才要老实说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
“我有说过对你动心吗?”他存心逗她。
“那你为何要娶我?”她撇嘴质疑。
见她娇嗔,他低笑出声,将她的手接在自己的左胸上。“是、是,我的好娘子,这里为你动得厉害呢。”
“哼,那表示你可能有心脏病。”她佯装生气别过头不理他,享受着对恋人使性子的特权。
“心脏病?”他妆模作样地点头,“每次想起你时,我的心都会跳得特别欢快,看来他果然是有病呢,改日该找个大夫来瞧瞧。”
她笑着轻捶他一拳,“好端端地看什么大夫。”
他握住他的拳头,正要偷个吻,不识相的管事却匆匆走了进来。
“四公子,有您的信,信差说那信很重要,须亲手交到您手上。”
他横了管事一眼,那管事一脸无辜地抖了一下,他是被那信差逼着过来,是对方说事情紧急,不可耽误。他也不想打扰四公交工资的好事啊。
崔颂斯哼了声,“让他等着,我待会儿就过去。”
管事领命快速离去,卢缌妮推了推他,“别让人家等太久,也许真有什么急事。”
“遵命,娘子。”轻吻她一口,他起身整了整衣袖朝外走去。
出了房门,他却眉头微蹙,他大约猜得出那信是由哪里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