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在即,尉迟靖开始了学校、公司两头跑的情况。
但他不只一个人去上班,还带了自己的女朋友。他给了她一个贴身助理的职称,将她带在身旁。
虽然看起来像是走后门,实际上也是。但毕了业后,总要再找个合理的理由跟在老板身边就近保护,邢贝贝后门走得心安理得。
“经理,这是您要的新数据。”秘书将上司交代的资料拿进了办公室。
“给贝贝。”尉迟靖头也没抬地交代。
“是。”王彤只好又转了个方向,将资料送到办公室里的另一张桌上。
“王秘书,下礼拜五我不会进公司。”在秘书离开前,尉迟靖交代。
“是。”她应了声后便退出了办公室。
在公司,尉迟靖毫不掩饰自己与邢贝贝的情侣关系,光只直呼她名字这点,便足以宣示两人的亲密。
大伙都知道邢贝贝是靠男友关系走后门进来的,背后颇有微词,可虽然尉迟靖目前职称只挂了个经理,主管们却无一不晓得这位会是公司未来的接班人,不敢太明目张胆斥责,只能静待这位小太子的女友出什么差错,才有理由借题发挥。
王彤对邢贝贝也有所不满,她是早早卡位,努力许久才爬到这位置,对于这种靠关系走后门的人相当不齿。但她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无权干涉上司的决定,就算她的上司年纪比她小了几岁,他依旧是她的上司,而且能让她回家吃自己。
在公事上,她尽量抽离自己的个人好恶,单纯做好上司交代的工作。
“王秘书。”当王彤回到座位一会儿后,邢贝贝从办公室的那端出现。
这也是让人有微词的一点,秘书和助理应该待在外面的小办公室,邢贝贝却和上司挤同一间。
“什么事?”王彤公事化的回答。
“你刚刚给我的这份资料,有个地方怪怪的,可不可以向你请教一下?”她摊开那叠厚厚的档案夹,将有问题的部分指给她看。
“这数字没问题,因为当初刚好有另一个案子需要用到相同材料,于是一起报在这里。”王彤看到下方一个简易备注的符号,转身在档案柜上抽中其中一份资料夹。
两份资料比对,便无误。
“原来如此,那这份也借我一下,谢谢你!”她向她要了资料夹后,又问:“对了,王秘书,这后面的符号代表的是档案编号吗?”
“M代表并案,第二个字母是负责的部门编号,后面的数字是……”王彤仔细解释。
听完后又问了几个句问,邢贝贝向她道了感谢后,回到办公室。
王彤看着阖起的办公室门,眉间蹙了下,之后便低头继续处理公事。
中午时间一到,邢贝贝便善尽女友职责,强迫工作狂放下手边工作吃饭。
她现在可是身兼助理、保镳、女友三份工作,工作内容多得不得了。
中午时刻,商办区域一下涌出吃饭人潮,尉迟靖不爱拥挤,于是他们大多是在办公室内用餐,跟在老板身边好几年了,直到最近,邢贝贝才发现,尉迟靖其实很挑嘴。
平时她买什么他便吃什么,看似很好养,但长久下来,还是会发现他进食的分量,似乎和厨师的厨艺有关。有些东西他吃几口就说饱了,有些他可以连吃两份。
她自己对食物没多大感觉,除了超级好吃和难吃外,中间的一律是可以吃,反正就扫进肚子准没错。而以自己的观察,老板恐怕是个隐性的美食主义者,为了让他多养些肉,她从大三下学期开始,便一直留意他对食物的喜好。
偷偷注意着老板今天吃饭的情况,邢贝贝暗自记下这家餐厅的“分数”,好建档管理。
午餐吃到一半,尉迟靖的外公出现了。
商金庆踏进办公室,见到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吃饭的画面,狠蹙眉头。
“不像话。”
“董事长有事?”尉迟靖冷淡的问。
“这里是公司不是家里,哪能让你们两个扮家家酒!”
“董事长,现在是午休,是让人吃饭休息的时间。”他眉轻扬。“还是我该把工作全做完再吃?”
“你——”知道外孙一定会护着这娃儿,且他的肠胃差,挨不得饿,商金庆不想和外孙硬碰硬,硬是收了口。“明晚陪我出席莫老的酒会。”
“嗯。”
“别——”才想月兑代别带这娃儿出席,在外孙的目光下,他还是忍住了。“明天他生日,不谈公事,别邋遢了丢人。”
尉迟靖应允。
商金庆又看了眼外孙身旁那黑黑小小,正式套装穿在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邢贝贝偶尔迟钝了点,但面对男友的外公从见到面的第一天,便毫不隐藏的情绪表示,要是她再看不出商金庆不喜欢她,她就不是迟钝,而是聋了、瞎了。
但她没对商金庆的态度有所反应,倒是尉迟靖总会先开口安抚。
“别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
“外公喜欢安排我一切大小事,他对你认识不深,总是会担心。”有些事,他用讲的没用,得让外公自己去发现。“我对我选的女朋友有信心。”
邢贝贝在他的注视及笑容下浮现几分羞赧。
若是在高三时,她肯定不会相信那个私下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的男孩,说得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事实证明,只有老板要不要讲,而没有说不说得出口的问题。
“嗯。”她轻点头。
“你饭该多吃一点。”他突然捏了捏她的手臂。“怎么越来越瘦?”
“哪有!我胖两公斤了。”
“比大三胖两公斤?”他怎么没感觉?
“比高三。”
“……”
她回捏他的手臂。“老板你才是都不长肉。”
“我也胖两公斤了。”
“比高三?”
“大三。”
她双眼发亮。“真的吗?”
他点头。眼前的小妞爆出一阵欢呼。
“耶!真的有用耶!我喂胖你了。”她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摇晃。“哈哈,我就知道你是隐性的美食控,只吃好吃的东西!”
尉迟靖因她的反应挑眉。
“你注意我吃的东西?”
“对呀,你喜欢吃偏甜的料理,辣的不吃,酸的吃不多,菜吃得比肉多,不喜欢炒饭、炒面或混在一起的杂烩,喜欢吃白饭、芋头、马铃薯这些淀粉类的食物,面包除了土司很少吃其他,也不排斥巧克力和蛋糕……”她扳着手指,如数家珍。
他听得津津有味。
“我没注意得那么仔细。”他只知道自己不吃辣,酸的则是吃多了会胃痛,只能浅尝。
“因为你根本不要求嘛!”她道。“每次问你,你都只会说‘不要辣就好’、‘不要辣就好’,好像你的要求就只有这项,其他的不管你喜不喜欢,反正你都会吃。”她可不满了。“问你要吃什么,当然就要说喜欢吃的、想吃的东西呀。”
他闻言有几秒的微愣,之后扬高嘴角。
是呀,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只抓住自己不肯让步的大原则,其他便全任外公安排,且全力配合,没有二话。
思考太多个人喜好,对外公写给他的培养计划只有害无益,放空对他来说反而轻松。
他轻笑出声。
“既然你清楚,未来就麻烦你了。”
“当然,包在我身上!”
他牢记了她的保证。
棒天晚上,尉迟靖果然带着邢贝贝出席酒会。
好在她的“变身”功力高竿,打扮后判若两人,在跟着老板的脚步一一去向几位长辈打招呼时,商金庆见到她,没什么表示,但看表情是安全过关,她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各端了杯酒,到大厅外的花园里去赏月、小酌,他月兑下自己的外套,罩住她的肩膀。
“老板,董事长是不是想介绍别的女生给你认识呀?”走了段路,邢贝贝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只是交际。”他回。
“她们都好漂亮哦。”她声音闷闷的。
他轻笑,搂住她。“想什么。你忘了我喜欢的女生类型是肤色深、胸部小、体育、成绩缺一不可的那种。”
邢贝贝瞟了他一眼,搞不懂老板到底是记仇,还是单纯记性太好。
“老板,为什么你喜欢我?我又没有很漂亮,也没什么身材。”至今她对于他说的喜欢,还是没什么踏实感。
“你觉得我不喜欢你的身材?”他挑眉反问。
想到一些画面,她微赧。“就……别人比我更好呀。”
“想太多。”他还是这三个字,捏了下她的脸颊。“没什么理由,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你就是最好的。”
“你讲得太抽象了啦。”有说就跟没说一样。“会喜欢,总是有看到一些优点吧?”她满脸期待。
“嗯,你力气很大。”
“……”
“喜欢躺在地上乱睡,爱吃辣,会开手排车,做事有点冲动——”
“这些不是优点啦!”
“哦?好吧,换另一种。你皮肤细女敕,头发柔顺,唇嘴软软的,胸部也……有点软软的,腿很美,很可爱——”
“臭老板!”她捶了他几下,再次打断他。
他笑了声,没理会她的抗议,继续讲。
“一开始我不知道你主动黏上来后,会甩都甩不掉。”
“我、我那时缺钱嘛!”她脸红抗议。
他笑着耸肩。“更恐怖的是,到后来,变成我不希望会被你甩掉。”邢贝贝望向他,他握住她一手,轻缓道。“贝贝,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身上所有特质构成的你,我欣赏你的身手;喜欢在忙碌的空档,抬头就能看到你在我附近。”就算是躺在地板上。
“喜欢你的活泼;喜欢你不全然女性化的那面;更喜欢只有我才能看见的女性化那部分;最重要的是……我能对你付出全部,我信任你。”
她怔愣,一会儿,才又红了脸。
“哦……是、是这样呀……”
他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真的听懂。
但他需要她懂。
贝贝个性开朗,但若出现了比较对象,她对自己不够女性化的那面依旧会感到自卑。
他要她安心,只需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不是去关心那些不重要的家伙。
“贝贝,我很难付出信任。”声音幽幽的。
当初外公为了不让人追踪他以前的资料,他休学一年后转学,一年内连转了三间学校,之后每一年级就转一次学,到了一个新环境,他得努力扮演因身体虚弱才不断转学的戏码,好圆先前那次因病休学的谎。
包别说环境骤变及无止境的家教课程,在生心理都遭逢极大的压力下,他精神状况保持正常已属不易,身旁尽是陌生人,他早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好保护自己。
“嗯。”邢贝贝轻轻点头。
她想,老板对她的信任,就像她有解决不了的事第一个就会想到老板一样,只要有他在,便能感到安心。
“贝贝,你只要记住,”他搂住她,在她耳畔喃喃诉说着情话。“我要的人只有你。就算有人来抢,我也不会放手。”
邢贝贝埋在他怀里,心里甜滋滋的,点点头。
“而且,当初是你缠上我的,我绝对不允许你在引诱我爱上你后又跑掉。”
她蓦地抬头,脸上写满惊讶。
他微笑。“你得负责。就算有别人想要来抢我,你也得负责把人赶跑。”
她又脸红。
心里微弱的不安全感,女孩子想要的保证,在他的言谈中全得到了,她心已踏实,无话可说。
他吻上她,隔绝了室内酒会的喧嚣,在静谧的花园中,夜色下,享受情人间的亲昵时光。
后来要切生日蛋糕时,屋里出来叫人,当人找到他们两个时,两人已有些衣衫不整。回到室内,商金庆对孙子的模样气得差点冒烟。
尉迟靖依旧老神在在,倒是他身旁的小家伙双颊红晕漾了许久,才逐渐消退。
就算刚才有长辈介绍彼此认识,但看眼前一双从头到尾紧握、少有分开的手,几位名媛也全心里有数。
中途,商金庆看不下去,把孙子单独叫到外头斥喝。
“有没有点自觉,你将来可是要坐大位的人,像小孩子一样走到哪牵到哪,像话吗,让人看笑话!”
尉迟靖不发一语,听着训诫。
“我没反对你们在一起,但也不能不顾门面,那小娃儿……”
他沉声训斥,训了好一会儿,突然,建筑物的另一端传来不小的爆炸声响,紧接着是玻璃的清脆碎裂声。
祖孙两人对看一眼,尉迟靖第一个反应便是闪回屋内,商金庆要阻止他已来不及。
“阿靖!”
爆炸的声音从厨房传出,屋内的人以为是走火,几名佣人抓了灭火器打算进去支援,才跑到一半,噗噗地几声低频,人被反弹回来,倒在地上。
邢贝贝原本站在大厅角落,才犹豫该不该进去帮忙,便被那奇特的声音吓得跳起来。
有人持枪!
持枪的人穿着本该是全白的厨师服,从厨房方向步出,歹徒只有一人,他的衣服上,沾染了刚才发现他身上有枪,意图通报的另一位厨师的血液。
他眼神狂乱地扫射威吓,射破了室内装潢的琉璃屏风,以及几样饰品及器皿。
室内充斥尖叫,邢贝贝无视惊恐乱窜的人群,眼神注意着歹徒的一举一动,默默地将脚抽离美丽的细跟包鞋,踩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
她对枪枝不熟,不晓得歹徒手上那把枪能有多少子弹,但他只有一个人,总会露出破绽。
“贝贝!”
计划好行动,脚才踏出两步,邢贝贝便听到老板的呼唤。
她转过头,看到老板脸色十分苍白,就像他高三毕业典礼被她推去撞了墙后一样的惨白,她伸出食指摆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他的叫唤会干扰她。
尉迟靖脸色难看极了,却在她的注视下,点了头。
歹徒在人群中,找到了今日的寿星,他享受着对方脸上的惊恐,枪口对准了他,朝他走去。
中间有保全意图想阻止,却被他开枪打中,人群在惊恐中,要不是已跑出屋外,就是退散到角落。大伙眼睁睁地看着歹徒将枪压上今日寿星额上。
“哈!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吧?”歹徒拔声狂笑,“就说狗急也会跳墙,叫你放我一条生路你不肯,现在我要被逼死了,我死之前也要抓你一起进地狱!”
歹徒疯狂叫嚣,保全则害怕他手上的枪,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被挟持的莫老,毕竟是走过风风雨雨的大老板,凭着求生念头,机智地与对方谈话周旋。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歹徒说到激动处时,只见以他为中心几十公尺,空旷没人敢上前的危险地带,突然钻出了一道娇小身影。她埋伏在他后方看不到的死角,礼服被撕裂绑在大腿上,抓紧时机,赤脚朝目标迅速且安静无声地狂奔而去。
她的举动大胆,连歹徒也没想到在他手上有枪时,有人还敢靠近。
所有人皆屏息,为她大胆的举动倒抽口气。在她快接近到目标时,有位女性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歹徒分心转头,邢贝贝跳起身,迅速给他后脑重重一击,对方脑部瞬间震荡晕眩,无法立即反应,她立即旋身踢掉了他手上的枪,抓住他的手,反转,利用杠杆原理将人扳倒在地。
待歹徒头部晕眩过后,有力气挣扎时,身强体壮的保全已冲上来团团将他压制住。
饼程只有几秒钟,没人敢上前阻止的持枪歹徒,就这么被一个小泵娘给制伏。
宝成身退,警鸣已至,邢贝贝转身寻人。
她在原本的角落,发现了脸绷得死紧的尉迟靖。
“老板,我——”
体内肾上腺素未退的她蹦蹦跳跳跑来,才想邀功,却被对方狠狠拉进怀中,声音消失在一道结实的胸膛前。
“我没事啦。”她在他怀中,邀功的话主动转成报平安。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他低斥。
“我知道,所以才要去救他呀,莫爷是你外公的朋友不是吗?等警察来会刺激他,反而危险……”邢贝贝在他怀中轻声解释。“近身搏击我很强的,安啦。”
他还想讲些什么,开口后,却又吞了回去,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勒晕她。
“老板?”
“……别让我担心。”
“嗯。”她乖顺地在他怀中轻蹭。
之后,邢贝贝过去帮忙做笔录。
尉迟靖等在一旁,商金庆去关心过好友莫老后,缓缓朝他走来。
他站到了孙子身边,同他一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见到那个衣衫不整还踩着赤脚,正和警方比手划脚的娃儿。
“为什么选上她?”
听见耳旁苍老低哑的嗓音,尉迟靖维持一贯态度,平淡道:“因为她适合我。”
“请个保镳也是一样——”
“我不会和保镳谈恋爱、组织家庭。”他打断外公。“保镳是保镳,她是她,不一样。”
商金庆让步了。“有那娃儿在也好。”商场是非多,什么也比不过外孙的安全。“她……不这么乱来的话,打扮起来还有几分姿色。”不至于太丢脸。
尉迟靖侧头看了外公一眼,突然问:“外公当初为什么要在我名字前冠上‘尉迟’这个姓?”
商金庆愣了下。“尉迟是你外婆的姓。”
当初要换掉尉迟靖的身份,除了切割他和他爸那边的关系外,也得考虑他十几年来从没在商家出现,若他改回姓商,担心中途会被有心人发现。
于是给他冠了他外婆的姓,一来不容易被发现,二来尉迟这姓在他回到商家时,也没人可以质疑他不是商家的一分子。
这些商金庆在一开始就同他解释过了。
他微笑,又问:“外公怀念这个姓吗?”
商金庆被他的问题怔住,无法言语。
“外公,贝贝是将来要和我走一辈子的人,我不在乎面子,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他轻声,缓缓道。“但是我若不牵紧她,哪天人不见,就再也牵不到了。”
他朝久久无法言语的长者,丢去一笑,转头迈开步伐,往那已做完笔录,正朝他看过来的小妞走去。
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多了,他选择把握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