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热闹喧腾,民众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均想找个视野最好的位置看个仔细。
“你听说了吗?是个江洋大盗呢!”
拉着也想上前凑热闹的小女乃娃儿,一名大婶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听说了、听说了!这种人斩首示众是死有余辜!”
另一名手上还抓了把葱的大婶表情明显比朋友来得兴奋,拍了拍小女乃娃儿的脑袋瓜子,帮着将女乃娃儿拉住。
“不过就是个江洋大盗,怎么刑部尚书要亲自监斩,你们不觉得古怪吗?”
菜贩大婶收了几文钱,用草绳绑起几个萝卜递了出去,一起加入三姑六婆行列。
“我要看!”
被两个大人拉着,女乃娃儿又哭又叫地举起手,指着一旁人群聚拢的方向。
“人头落地很可怕的,别看了!”
突然不知从哪来了一个粗鲁大叔,一张大掌拍上小女乃娃的脑袋瓜子,帮着把努力挣扎的女乃娃儿抓回大婶怀里。
“什么人头落地!今儿个任何人的头都不会落地!”
粗鲁大叔后头站了个小伙子,约莫十七、八岁,冷睇了小娃儿一眼,便往人潮中走去。
让小伙子那么一瞪,女乃娃儿立时放声大哭,再不吵着要看热闹,整个钻进大婶怀里,把脸埋得密不透气。
“苍阙,别对孩子那么凶。”
尴尬地赔了个笑脸,粗鲁大叔追上小伙子,一把拉住了他,似乎也不想让他见到江洋大盗人头落地。
“望叔,我再说一次,不许拦我。”
撇过头望了一眼死跟在自己身后的叔叔,苍阙脸上明显带着恨意。
罗望没有搭腔,抓了抓胡髭,别开脸,对苍阙的敌意与怒气视而不见。
见罗望又对自己的警告装聋作哑,苍阙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纵身一跃,飞身上了市场一处当铺的屋顶。
自高处下望,人山人海,看热闹的人潮交头接耳,然这样的窃窃私语却随着一名穿着官服的男子走上监斩台而乍然噤声。
监斩台上的高官表情肃然,身后跟着当地县官,脸上的表情不带一丝同情,却隐约透出期待。
“尚书大人,现在……”
搓着手,方上任的县官——蔡大人,像头哈巴狗似讨好的模样。
“带人犯。”
绷着一脸肃然,刑部尚书没多瞧蔡县令一眼。
“带人犯!”
蔡县令当自己是传声筒,大声下令,威风满面。
命令一下,看热闹的人群又鼓噪了起来,只见两名壮硕的官差压着一瘦骨嶙峋的男子到刑部尚书面前;这一幕,让屋顶上头的苍阙眉心紧锁了起来,一双拳握得死紧,恨不得立刻飞身冲上监斩台。
“你可知自己死有余辜?”
“是你?”
瘦骨嶙峋的男子闻声抬首,却不知怎地憔悴的脸上居然挂着一抹桀骜不驯的笑容。
“是我。”
刑部尚书同样笑得诡异,眼神里透着渴望,巴不得眼前人这问句是他此生最后说出口的话。
“你从来都不懂什么是放弃是吧?”
哂笑出声,跪在地上的男子脸上带着胜利的得意。
“你从来不懂什么是后悔吗?”
“我为什么要后悔?只因为你这些年来的赶尽杀绝?”
不答反问,骨瘦嶙峋的男子啐了高高在上的刑部尚书一口,脸上的笑更得意了。
“人呢?”
“我是江洋大盗,要钱要珠宝还可能有,人?你这狗官从我这抢去的还不够?没有人,人早死了,你比我还要清楚,一切都是你——”
“斩!”
斩令挥下,刑部尚书怒瞪死囚,全然不想再听下去。
斩令一下,屋檐上苍阙握起腰间长刀,欲纵身跳进人群之中冲上刑场。
只是,他双脚方蹬离屋瓦,就让人一把抓住,不待他反应,苍阙就觉得自己给那人重击了一记,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昏厥之前,苍阙最后见着的景象是刽子手高举大刀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