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钟克然是在威胁她,他买下了出版社,不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父亲,而是为了能更好地控制他,他更能轻易地决定他的去留,甚至能决定他的生死。
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印务部主管,如果钟克然存心想找他的麻烦,那太简单了,一点小小的错误就能让他倾家荡产,更何况父亲只是个工薪阶层,根本没有多少存款。
小月复的疼痛让冷寒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咬着牙,可是脸色已经渐渐苍白,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到底想怎么样?”
“哼,我不想怎么样,只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我需要他……”
最后冷寒只听到钟克然的一声冷笑,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冷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阳光洒满了房间,周围全是白色,从加湿器里喷出的水雾在她的周围氤氲开来,她如梦初醒,渐渐睁开了双眼。
一张憔悴的面孔在她的眼前放大,她无力地张了张眼睛,听到了一个急切地声音:
“爸、妈,她醒了,醒了!”
这个声音冷寒已经听了四年了,她知道,刚才那张略显憔悴的脸是钟克然的。
直到她完全睁开眼睛,眼前已经出现了三个人,钟伟业、苏丽娟,当然还有一个是钟克然。
“这是哪?我怎么了?”
冷寒无力地问着,精神有些涣散。
“这里是医院,你昨天在房间里晕倒了,医生说过度的拉扯导致你动了胎气。”
自从发生照片事件后,这是钟克然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跟冷寒说话,冷寒听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
动了胎气几个字让她一下精神了些,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钟克然:
“动了胎气?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冷寒从来不知道,她是如此重视这个孩子!
原来决定不要他的时候,只是觉得他不应该存在,心中没有一点心疼。
可现在知道他有可能从她的肚子里流走,那种失去的痛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脏,她仿佛听到了这个小生命在她的耳边呼唤着:妈妈,我不要走,我想长大,我想看看这个世界。
问着,痛着,冷寒的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钟克然的眉头一紧,抬起手为冷寒拭去了眼角的泪,轻轻地说:
“孩子没事,放心吧,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不能随意走动,也不可以生气,要保持愉快的心情。”
不可以生气?保持愉快的心情?
在钟家,可能吗?
她只不过在钟浩然的房间睡了一觉,还是在白天没人的时候,都会被苏丽娟认为是在勾引她的儿子,她在钟家能愉快吗?
还有钟克然,冷寒依稀记得在她晕倒前,他还在拿她的父亲威胁她,她能不生气吗?
看看此刻的钟克然,大概是昨夜一直在这陪着她,胡茬挂满了下巴,还没来得及刮,神情也憔悴许多,眼神中显出一丝落寞,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吧。
他现在即便对她轻声细语,温柔呵护,她已经无法分辨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更或者,他只想在他的父母面前演一出夫妻情深的戏。
以前的他,再也找不回来了。
冷寒把头侧向一边,故意避开了钟克然为她试泪的手,既然孩子没事,她也放心了。
苏丽娟不再像昨晚那样生气了,却也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她看了冷寒一眼,语气平平地对钟伟业说:
“老爷,既然她没事,那你也应该放心了,去公司吧,我会请最好的看护照顾她。”
冷寒真没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惊动了钟伟业,这是她进入钟家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看来他真的很在乎这个孩子。
钟伟业看着冷寒,语气出奇地柔和:
“你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才能给钟家生个健康的孙子。”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以为她怀着钟家的骨肉,冷寒总觉得钟伟业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没有对待其他人时的严厉,多了一份真挚与关心,是真正的关心,让她感觉很亲切。
冷寒看着钟伟业,点了点头。
苏丽娟对钟伟业对待冷寒的态度有一些不满,她认为冷寒不配受到这种待遇,她很快对他们说:
“好了好了,都上班去吧,女人怀孕生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
在她的催促下,钟伟业与钟克然都离开了,钟克然走到门口时还不舍地望了冷寒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冷寒避开了他的目光。
现在对钟克然,冷寒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只觉得与这个男人只是一种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钟伟业与钟克然走后,苏丽娟紧紧地盯着冷寒,对她说:
“我真是小看了你,原以为你凭着有几分姿色,能让那些年轻气盛的男人对你动心也算正常,可如今连老爷都对你用了心,我还真不得不提防着你了。”
苏丽娟走到冷寒身边的椅子里坐下,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继续道,
“老爷很重视你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这是钟家第一个孙子,你最好不要出什么差错,好好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听见了吗?”
冷寒轻轻地点了点头,苏丽娟随后也出去了。
虽然苏丽娟是在告诫冷寒,让她好好地生下孩子,可冷寒总觉得她口是心非,似乎并不盼望她与这个孩子好。
冷寒真不明白,同样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她对钟浩然与钟克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临近中午时分,有看护进来给冷寒送饭,一个上午都再没有钟家的人出现,冷寒的心倒是出奇的宁静,除了担心父亲。
昨天晚上钟克然还没有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她想他是不会甘心的,可她怎么能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了孩子的父亲真的是柯以天,她怕他会冲动之下做出傻事,即便不再相爱,冷寒也希望他能过得好,始终是她伤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