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清明,毫无睡意,分明早就在留心着我的动静!
这人心细如发,即便原先没想到那鸟鸣和我有什么关联,待我的异常举止后,鸟鸣声无巧不巧地止歇,也足以让他断定那其中的古怪了。
司徒永行事任性,素来待我与众不同,此时只怕还不曾离开!肋
“淳于望!”
我急急拉他时,他只一挥手,便将我推到一边,自己头也不回便冲了出去。
我又惊又怒,紧跟着他冲出屋子时,淳于望已奔到院中,沉声喝道:“来人,立刻随我去捉拿奸细。”
“淳于望!”
我要冲过去拦他时,淳于望已回头向我一指,愠怒道:“小戚,送她回屋,看住她!”
守在门口的小戚本已抽出长剑欲跟着他离去,闻言立刻一扬剑拦住我,说道:“夫人,请回吧!”
淳于望已不再理会我,看着自己几个近卫奔过来,快步便往曾发出鸟鸣声的那处山坡奔去。
我大急,仗着自己身手还算敏捷,虚击一拳引过小戚视线,迅捷自小戚一侧逃过。
待要追向淳于望时,他却已带了人飞奔离去,我武功受制,又被小戚缠住,是万万追不上了。
“夫人,请回!”
小戚长剑又递来,剑锋寒光凛冽,却是打算用他的剑把我硬生生迫回屋里。镬
我心念电转,直直往他剑锋撞去。
小戚大惊,撤剑已是不及,我的胸前已是刺痛。
惨呼声中,一串血珠随着他长剑的撤离飞出,剑锋反射着皎洁的月光,映出了小戚惊吓得变形的脸庞。
“夫人!”
他大叫着过来扶我时,我已掩住伤口,一头仆倒在地,痛苦地翻滚挣扎。
眼睛余光扫过,已见快消失于梅林之中的淳于望猛地顿住了身,回头看了一眼,已失声高唤道:“晚晚!”
看他转身奔回,我将伤处用力压下,剧痛之中,鲜血淋漓而下,迅速将小衣染红大半边,遍体冷汗涔涔,想来面色也已苍白得怕人了。
只要拖住淳于望,其他几个侍卫群龙无首,又不明所以,找到司徒永的可能便小多了。
淳于望已冲了回来,一把将我抱起,拿开我掩住伤口的手时,他的手指在发抖。
他的整个身体都似在发抖。
小戚不待他斥责,便跪下请罪道:“属下失职!属下有罪!夫人往属下剑锋撞过来,属下……没来得及撤剑。”
黎宏住得稍远,此时也已被惊动,匆匆赶上前来说道:“殿下,追击奸细要紧!”
淳于望不答,抱了我便走向屋内。
黎宏在后高声道:“殿下向来英明,此女是何居心,殿下应该看得出来!”
淳于望顿了顿身,垂眸看向我。
我稍稍缓过气来,并未觉得胸口有多难受,却忽然间觉得我平时厮杀间再熟悉不过的鲜血格外的腥膻,闻到鼻中,胃部竟一阵收缩,蜷在他的胳膊上便在作呕。
“晚晚……”
他低低唤我一声,眸心若一池被秋风撩动的潭水,幽深之中,难掩怨恚恼怒,亦难掩伤感心疼。
急急把我放到床上,解开我衣衫处理伤口时,我明显听到他松了口气。
我匆匆出去时仅着了单薄的小衣,看着给鲜血浸透了,其实受伤并不重。
小戚本就不敢伤我,收剑很是快捷,刺得并不深,根本没有伤及内腑和主动脉。
但好在淳于望因我受伤而心神不定,虽叫人继续去搜查,自己却留在房中守着我。司徒永很机警,这里这么着一闹,他也会看出些异常,多半可以从容逃开。
等到近卫们无功而返时,已是黎明时分了。淳于望披着斗篷,默然在床边坐了半夜,闻报也不惊讶,也淡淡瞥我一眼,说道:“你满意了?”
我不答,只觉伤口虽然包得严实,身上染的鲜血却似不曾擦拭干净,闻得一阵阵地腥膻入鼻,胃中翻腾得很是难受,即便得知司徒永平安离去,依然无法成眠。
淳于望冷眼看着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脸色更是阴沉,也不回床上来补眠,令人泡了好茶过来,端了茶盏在桌边慢慢地喝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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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记得后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听到外面有低低的争吵声时,阳光已从窗棂透入,把青石地面洒出一片片透亮的光团。
我坐起身,只觉伤处的疼痛已好了很多。又或者,征伐之中无数次的受伤和病痛的折磨之下,我对于疼痛的忍耐能力已远超常人,这一点伤,便算不了什么了。
隐约听出有淳于望的声线,我披衣下床,悄声走到窗下屏息静听。
只听淳于望正不耐烦地说道:“你能不能别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黎宏也似十分气恼,跺脚道:“小祖宗,你什么时候能清醒些?若是寻常女子倒也罢了,这秦晚身份背景都不简单,你怎能这样宠爱,连自己的鸿图伟业都抛到脑后?”
淳于望叹道:“你忘了我当初为什么涉足朝政了?也是你劝我,心里若空得慌,做些事填补填补,日后也可以为相思留点什么。可现在,你说,有什么比给她带回一个母亲对她更好的?”
“可她并不是盈盈夫人,更不是小郡主的母亲!昨天这情形,殿下自己也该看到了!她竟敢利用殿下的感情,不惜伤害自己来掩护北芮的同党!殿下,你不觉得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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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