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片刻,答道:“登高必跌重。既享了泼天的权势和富贵,也难免有泼天的祸事和灾难,都是想逃也逃不了的。”.
司徒永侠义爽朗,有识人之明,也有用人之明,可惜他能用人的地方还是太少了。
他是太子,便不得不争。
这朝堂权势之争,正在日复一日地磨去他原来的性情,也日复一日地磨去我原来的性情,——直到我们都面目全非,彼此陌生。
但至少,他目前还是真心待我,全心护我纳。
这也便够了。
桂姑眨着眼睛,也不晓得听懂了没有。
想来这门学问,要比她毕生所学的医术还要深奥复杂许多。
好在这门学问很极端,局外人完全不必学,局中人想活长久些,则不得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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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依然是按时送来的,我服了一粒安神丸,目眩头疼身子疲软的症状未消失,不过喝了点子汤便放下了羔。
而桂姑要的药,还是没送过来。
不但没送过来,连桂姑带了口讯出去询问,都没有人过来回答。
终于有人来扣窗,却不是送药,而是唤桂姑出去说话的。
我默算时间,此刻正是狱卒们换班吃饭的时辰。若刑部此刻还在太子掌握之中,太子消息通达,他的人犯不着趁着这混乱时候过来传话。
桂姑应声要先出去时,我忙叫住她。
“那人若告诉你太子那里捎不进消息,你立刻求他带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回这囚室。”
桂姑呆了一呆,说道:“没那么严重吧?”
我强撑着走到她跟前,低声道:“你跟那人说,这是我的吩咐,他必定会帮忙,太子知道了也不会见怪。你穿着狱卒服饰,趁着换班时由人引着逃离并不困难。”
我说得慎重,桂姑便紧张起来,凉凉的手握紧我,急道:“那你呢?你还病着呢!”
我轻笑道:“伤势早已好得差不多了,有吃有喝慢慢调养着,还怕好不了?至于今天这些微病痛,根本不妨事,你别担心。如果一切是我多虑,外面太平无事,太子能送你进来一次,便能送你进来二次。你先顾着自己性命吧,还打不打算回老家一家团聚颐养天年了?”
看着门扇已经打开,我忙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推了出去。
外面低低絮语了片刻,便听得桂姑在门口哑着嗓子道:“姑娘,我走了,你……你保重!”
我心平气和地答道:“去吧,一路顺风!”
仿佛听到她一声两声的抽泣,然后消失去杂沓而去的脚步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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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便寂静下来,只听到我的呼吸声缓慢地回响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
桂姑面冷心热,去得如此迅捷,不敢有丝毫迟疑,愈发让我肯定,司徒永也出事了。
酝酿中的风暴,终于来临。
我等着看到底谁才是背后的操纵者;却不晓得,有没有机会看到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谜底揭开的时辰比我预料得要早。
刚到申时,狱门蓦地被推开,便见一队胄甲鲜明的官兵提着刀剑冲入。
当头那人身材精壮,双目有神,正是当日闯入秦府抓人,结果被我诱入怀德堂定了个大不敬罪名的闵侍郎。
闻他早已革去功名,如今却又是三品文员服色,显然是官复原职了。
——端木氏仍然大权在握,司徒永却出事了……
我心中一沉时,闵侍郎已将囚室内一打量,冷笑道:“果然秦家人手眼通天!敢情是到刑部大牢休养生息来了!”
他一扬手,喝道:“锁了!带走!”
早有人冲上前来,把久违已久的镣铐猛地套上来,锁了便往外拉去。
我明知逃不过去,也不挣扎,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只觉受过伤的双足疼得厉害,更兼头晕体乏得厉害,竟给前面引路的差役带得摔倒。
差役略停了脚步,要拉我起来时,闵侍郎上前,一脚踹在我腰间,将我才支起一半的身体重又踹翻在地。
我吃疼,颤抖着咬紧牙关并不呻.吟。
闵侍郎也不停脚,一边狠踹我,一边怒叫道:“让你再张狂!让你再嚣张!让你再夸耀你秦家忠烈满门!才你给老子听好了,你秦家满门身败名裂,就在今天!老子不但拆了你骨头,还要拆了你祖宗的坟头,看你们再怎么跋扈!”
武者的力道又非南梁那个不会武功的黎宏可比。
我本就不适,受了几脚便觉内腑猛地一抽,嗓子口顿时腥甜,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眼前便一阵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闵侍郎这才住脚,冷笑道:“呵,我道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个贱骨头!有本事你继续耍刁放狠呀!你那老情人呢?怎么不来救你了?你不是把太子也勾引得神魂颠倒了?怎么不继续放出你狐媚子手段到符望斋迷惑他了?真不晓得天底下怎会有这么贱的男人,你死的那天我必定送套女装给你妆裹!”
我在狱中自然还是绾着发作男子装束,但夏日衣着单薄,如今被他踹得在地上翻滚,若是有心机的,早该看出不对。可此人到现在连我是男是女都没弄清,可见也是个莽夫而已。
但莽夫亦有莽夫的好处,这一顿疼痛难耐中,我分明听到了太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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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别嫌平淡,波折已开始~~
听说后面部分章节因为太血腥,出版时略有删节。大家心里有个准备,本文结局很好,过程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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