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我们要去哪里呀?”小绮罗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望着逐野瞳,问道。
她的头上,脸上都是雨水,流苏正在用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水。
逐野瞳听了她的问题,心中一阵刺痛,也抬手帮忙擦去她脸上的雨水,笑着说道,“十三叔要带你和你娘浪迹天涯,去大草原上牧马放羊,你说好不好?那里的马跑的可快了,我们绮罗一定会喜欢的。”
但是,绮罗听了,却没有露出兴奋的表情,歪着小脑袋,有些惆怅地问道——
“那……父皇和皇伯父呢?他们去吗?我不在的时候,父皇不开心了,谁来安慰他呢?他发脾气要处罚宫女和太监的时候,也没有帮他们说话了。”说着说着,绮罗低下了头。
“傻孩子……”流苏听了,将小绮罗抱在怀里,轻轻抚模着她的脸。
逐野瞳看到绮罗眼里那失望失落的目光,说道,“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真的吗?”
“当然!十三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等着。”
等?流苏手中握着那一个“等”字,浑身湿透了,那个字,却保持着原样。
小绮罗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然后从流苏怀里下来乖乖地坐回无崖子的身旁,把小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呵欠,“小哥哥,我困了。”
无崖子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将她包住,说道,“睡吧。”
“别怕。”逐野瞳伸手,握住流苏放在腿上的手,向她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流苏抬起头来,望着逐野瞳,微微笑道,“我不怕!倒是你,为了我们,要四处奔波,要受苦了。你把我们送到可以安身的地方,就回十三王爷府去吧。”
逐野瞳听了,顿时眸子一沉,大手拍了拍流苏的脑袋——
“谁说我要回去了?你也太小看我逐野瞳了。这一路无论去哪里,我都不会丢下你们的。”
“逐野瞳……”流苏看着她,觉得好感动,逐野瞳从小受尽万千宠爱,虽不是逐月皇亲生,却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现在,却要随她们母女一道离开皇宫,离开曜京,离开那些富贵荣华,身边连一个护卫,一个丫鬟也没有,完全失去了十三王爷的派头,可是他满脸不在乎。
“来,我的肩膀,给你们娘俩靠。”傻姑娘,想哭就哭,来!”逐野瞳把肩膀靠了过去,将流苏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
流苏窝在他的肩上,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将手握成拳放在嘴里,咬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那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下,打湿了逐野瞳的肩膀。
逐野瞳轻拍着她的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放心,我们一定还能回去的。”
对面,无崖子则抱紧了睡着了的小绮罗,一大一小两个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拥紧了怀中的女子。
*
连日的暴雨,当真在流苏和绮罗离开后,停了。
一道炫目的彩虹挂在天际,那么美,那么耀眼,可是,又那么遥不可及……
逐尧皇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他摊开右手,手心里亦写着一个字,“等”。
“流苏,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旁,不要害怕,知道吗?”他轻声低喃。
冷眉候在一旁,相隔数步,她却感觉到他内心浓到散不去哀伤,他是忍着多大的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啊。
原本,他可以顺应机会,将皇位夺回,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仍旧在群臣面前,用兰陵王人格担保,竭力保住了四爷的皇位。
原本,他可以自私地让自己陪同公主离开的,但是,为了朝廷,为了社稷,为了安抚群臣和百姓,他却留了下来。
公主啊,你可知兰陵王这一片苦心啊……
“冷眉,把我的琴取来……”
“是。”
逐尧皇的琴取了过来,他示意众人退下。
于是,宫墙之上,逐尧皇独坐琴前,一袭白袍,风吹来,白衣飘飘。
他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划过,悠长的曲调响起,从宫墙一直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只为你盈盈一笑/我便逃也无处可逃/拔剑斩情丝/情思却在/指间轻轻绕
都只为情字煎熬/枉自称侠少英豪/前世儿女情/还欠你多少
这一生都只为你/情愿为你画地为牢/我在牢里慢慢的变老/还给你看我幸福的笑
这一生都只为你/情愿为你画地为牢/我在牢里慢慢的变老……”
流苏靠在逐野瞳的肩头,突然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琴声和歌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逐冥冽来到宫墙上,站在逐尧皇旁边,问道,他的玄黑色衣袍亦在风中扬起,他那双冰眸,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渐行渐远,看起来只有指头大小的马车。
逐尧皇指尖下的琴声戛然而止。
“如果是我,绝不会让她离宫!绝不会让她漂泊,绝不会!我不是二皇叔逐浪,我不会让我的女人流浪!”逐冥冽冷冷又决绝地说道。
逐尧皇站了起来,拍了怕逐冥冽的肩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淡淡说道,“上朝吧。”
而后,便转身离去了。
独留逐冥冽一人立在宫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