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夜然大声叫了出来,浑身充满粘稠的冷汗。
一旁的路泽斯被夜然的惊叫声惊醒,“怎么了,你做噩梦了吗?”
惊醒的路泽斯从床头柜上面找到纸巾盒,递到了夜然面前。
“你脸上都是冷汗,擦一下吧!”他轻声说着,没有放过夜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害怕。
她掀开被子,披上浴袍下了床。“我梦到了溓喆。他好像出事了。泽斯,我受不住了每天担心他得日子,不如你把他带回来好不好?”
路泽斯也跟着起身,走到夜然身边他轻声一叹。到底是心病,可儿子不是他想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必须还要经过外公的同意。要是他不点头,就算去了也是白搭。
“尚熙,解铃还须系铃人,儿子会变成这样,我们俩都有原因,难辞其咎。不如这样吧!再给他一点时间,等他想回来时,我们就去把他接回来好吗?你现在叫我去,我说实话前几天和外公通过电话,他态度很强硬,说儿子不想回来,我们强迫带他回来也是于事无补。”路泽斯坐到了夜然身边,说出前几天与老头通电话的内容。
听着路泽斯的话,夜然一阵心惊受怕。“我真的忍受不了等待的日子,溓喆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在国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
头一次感到无助,夜然恨不得能马上赶到儿子身边去。
“乖,你别这样,尚熙你要坚强点,我会想办法说服我外公把孩子带回来,现在先去休息,睡眠不足,加上你最近根本没好好休息,铁打的身体都会熬不住。”路泽斯劝说着,要妻子放宽心态。
有些时候担心和操心完全没用,事已至此,唯有想想解决的办法。
夜然靠在路泽斯身上,“我不是怕自己,而是怕孩子,你要不等天亮打一通给你外公问问孩子的近况,我这心头难安,总觉得有事情发生。”
拗不过夜然,路泽斯点头答应。“好了,现在去休息,我答应你天亮一定会打电话。”
扶着夜然,路泽斯心里也有了一些担忧。他应该出国一趟,要是放任她胡思乱想下去,身体会受不了。
两个人一夜难眠,一想到远在他乡的儿子,谁心里都不好过。
国外的离溓喆也过的不安生,经彼得医生检查后,他终日闷闷不乐不说一句话。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他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望着外面的世界。脸上写满了渴望,心再也无法自由放飞。
“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不躺在床上多休息一下呢!”老头走到他身边,拉过椅子坐下。
离溓喆抬头对上老头的眼睛,“我想珍惜时间,最后的生命想要尽情的利用。其实死亡一点都不可怕。”
老头被离溓喆的话说的一愣一愣,死亡虽不是最可怕的,可对于一个年仅十来岁的孩子而言,未免太过于残酷不堪。
他不舍的抱紧了离溓喆,“傻孩子,别死不死的,有曾外祖父在,你放心这些小病小痛根本不是什么大难题。”
不得不说谎来欺骗离溓喆,手术可以矫正,目前他不想治疗,心里又有担心的事,就算是身体上的病症能医治好,那么心理上的病根无法得到根治。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一点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离溓喆露出浅笑,眼皮耷拉,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济,病态中透着几分疲惫。经过精细检查,他每天开始不断吃药,常常醒了又睡,睡不到几个小时又会恢复清醒,反反复复受尽折磨。
“我知道我的病这一回是真的好不了了,曾外祖父您不需要安慰我,希望我能在死之前回到他们身边,享受一段幸福的日子也不错。您说为什么生命有如昙花呢?一现即将凋零,老天太不近人情又显得无情。在生命就快终结的尽头,我仿若越来越舍不得身边的一切。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呢?”离溓喆慢慢地放软身子,躺在了躺椅上。
老头被他突如其来的小动作吓得心惊肉跳,他上前扶住了离溓喆,生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其实,他真正怕的是离溓喆一躺下就永远起不来。
“我没事,曾外祖父您多虑了,起码现在我还舍不得死。舍不得上天堂,舍不得抛下你们。”离溓喆轻声的说着,小手握紧了老头宽厚的手掌。
老头的眼眶变得湿润极了,他的惧怕竟然有天瞒不过别人,还是被一个小孩子给看破。他深呼吸一下,缓缓开口。“胡说,我这哪里是担心你,是怕你瘦骨嶙峋的会磕疼。你不要伤心,有我在你的事我会帮你做主。”
离溓喆强硬地支撑着,慢慢抬起眼皮。“曾外祖父,你帮我买一些贺卡,帮我准备一本日记本好不好?”
老头不想反驳,点点头答应他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好,我现在马上命人去准备。”老头说着,人已经走出了房间。
听到老头进行渐远的脚步声,站在走廊外吩咐管家准备他想要的东西,离溓喆停在耳朵里,心仿佛在滴血。
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两边肆虐往下流。
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也许做个手术我还能所活个一年半载,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浪费时间。我累了,在最后的日子里我会珍惜每一天的时间。哪怕你们不曾带给我温暖和幸福,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力量给你们留下我人生中最幸福,最灿烂的瞬间。以后,当我不在了,你们还能记起我,想到我的好。
不下几百遍,我问着我自己,为什么我要活着来到这个世上,既然你们都不爱,也不要我这个孩子,又为何要带我来呢?我恨想说,如果我有自己选择的机会,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来到你们的身边。姐姐,你想了我吗?不是你弟弟的我,而是身为你孩子的我。我想喊你一声妈妈,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恨再深,也无法抹煞我爱你的事实。我爱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