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来,将这小调弹给女乃女乃听。”.
每当于静怡在家中琴房练琴,猗猗总是乖巧地侍立在旁。于静怡今天反复在弹奏一段小调,但是仿佛一直都不满意,遂招手唤猗猗来。
猗猗在名满天下的女乃女乃面前有点不好意思。
“来吧。”于静怡将孙女儿带到琴凳上,“女乃女乃想听你的感受。”
没用去看乐谱,猗猗轻轻闭了闭眼睛,手指按上琴键,那段小调便自然从猗猗指尖流泻而出。
她本聪明,跟在女乃女乃身边听女乃女乃练琴,更是小心地学习,所以耳朵已经记住了每一个音符。
于静怡转头望孙女儿,微微有些心惊。那孩子的技巧虽然还稍显稚女敕,但是那孩子领悟到的这首小调里的情境,早已超过于静怡去。
最后一个音符,猗猗将指尖从琴键上抬起,眼角已经滑下泪珠来。她闭着眼睛,久久不舍睁开眼睛。
“猗猗……”于静怡明白孙女的感受,伸手握着猗猗的指尖砍。
“女乃女乃,明明这样轻快的节奏,怎么会让人觉得心底那么悲凉?”猗猗睁开眼睛,轻轻依偎进于静怡的怀中。
“这小调讲述的是丝绸之路上行商的故事啊。他们穿行于西域与中国之间,穿行大漠。他们的行商活跃了东西方的商业与文化的交流,给他们自己带来了财富和机遇,但是他们却也同时要忍受与亲人离别的痛苦,需要承受在途中遭遇的重重危险和困苦。”
于静怡伸手抚模着孙女儿的发顶,“所以这小调的节奏听起来这样欢快,可是每每结束最后一个音符,却会积淀了沉重的悲伤在心底,挥之不去。”
“女乃女乃,您怎么会弹奏这个小调?”猗猗心里微微一跳,“听起来跟维也纳少年合唱团要录制的丝路组歌的风格很贴近。”
“就是当中的一段小调啊!”于静怡笑开,“他们一直在试图劝说我与他们合作。我答应考虑,所以拿了一段他们的乐谱回来练习,看看能不能找到心灵的共鸣。”
“女乃女乃您有可能与他们合作?”猗猗眼睛一亮玩。
于静怡笑起来。自打小怪兽出生,于静怡早已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只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她当然并不想复出,可是真正触动了她的心,促使她尝试合唱团乐谱的原因是——猗猗。
这孩子最近很特别,尤其对维也纳少年合唱团的一切极为敏感。如果能有一个机会能让孙女更近地走进那个合唱团,相信这会是猗猗的一个梦想。所以于静怡才答应考虑。
“猗猗,告诉女乃女乃,如果女乃女乃真的要跟随他们去录制丝路组歌,猗猗你愿不愿意陪伴女乃女乃呢?女乃女乃舍不得离开你那么长时间。”
“猗猗希望女乃女乃与他们合作么?”
猗猗想了想,终于还是用力点头,“女乃女乃,猗猗陪您一起!”.
少年合唱团的排练大厅,于静怡含笑招手,“猗猗来,帮女乃女乃将那段小调弹给赫勒先生听。”
少年们整齐地穿着深蓝色水手服,目光宛如各色宝石,光华莹然地望来。猗猗有点紧张,握紧了裙摆,抬眼迷惑地望女乃女乃。
“整部组歌的主角是这些孩子。”于静怡淡然微笑,“坦白说,我已经老了,跟这些孩子之间有了太大的代沟。如果这次合作只是我的钢琴演奏倒也罢了,可是这次是要作为这些孩子的伴奏来出现,那么我就必须首要地来烘托这些孩子们的歌唱。”
于静怡笑着向赫勒等人解释,“可是许多部分的理解,我已经没办法做到孩子心灵那般的通透,反倒只有演奏技巧上的匠气。这样的话,虽然从艺术效果上可以接受,但是却有损这些孩子天籁一般的嗓音。所以我带了猗猗来。”
“他们同样是孩子,他们的心是相通的。练习期间我会让猗猗帮我演奏部分的乐章,这样有助于跟孩子们沟通,而且可以帮我来理解孩子们的心。”
赫勒先生也是一拍手,“太好了!我们的本意也希望能在中国找到天才的少年演奏家,只是行程很紧,我们没时间去寻找;既然猗猗是您的孙女儿,我们相信音乐水准上一定没问题。”
“猗猗,去吧。”于静怡鼓励猗猗。
猗猗坐上琴凳,深深吸了口气,忘记自己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只专心沉浸入乐曲。
亘古大漠,天地幽幽,一抹残阳如血。寂寞的旅人疲惫,嘴唇上起了泡。前路无边无垠,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那个梦想中的神秘国度——丝绸的国家,传说那里每个人都穿着宛如水波一样柔软而又闪亮的丝绸。只要得到一匹,回到自己的国家就能卖上好价钱。
许多人将丝绸敬献给自己的国王,甚至因此而得到了国王的丰厚赏赐,甚至封了官爵。
传说那些丝绸里最珍贵、最难得的是一种颜色的丝绸——紫罗兰色。
那种紫罗兰色的丝绸只有那个国家最尊贵的人才可穿用,至少要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以上的贵人才行。
他们要找到那种珍贵的丝绸。
大漠黄沙,但是脑海中一浮现起那紫罗兰色的柔软而又闪亮的丝绸,他们便都不累了。
驼铃也随之欢快地摇荡起来,叮铃,叮铃……
少年们全都被那演奏里展现出来的情绪所吸引:茫然却又欣喜,疲惫却蕴满力量。更有丝绸华光潋滟,还有驼铃古道幽幽。
这就是来自中国的奏鸣,是么?
无人注意的排练大厅门口,暗影里无声凝立一抹身影。幽幽的目光穿过众人,轻轻落在猗猗肩上。
听着这样的琴声,他感觉到自己喉咙在痒。他想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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