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猗猗将妖精带进明家学戏去了,紫儿焉能放过?.
这日放了学就跑过来,满院子的寻找妖精。
待进了内院,就听见了依依呀呀的唱音。紫儿抿嘴一乐,奔着藕香榭去。果然看见水榭亭台上,明老爷子对着个少年,丝竹声悄。
紫儿站在岸上,也是一愣。
脑海里也因了猗猗的描述而百转千回了去想象那妖精的模样。不过统共也就只能想象出他是个西洋少年,顶多如同之前见过的合唱团员们一样好看,有深邃的眉眼;其余的,在猗猗脑海里都是模糊。
这回终于见了,隔着荡荡的水波,配着那燕子展翅一般的斗拱飞檐,那样西洋的面容刻印在中国的水墨画里,便更是格外的醒目刻。
那少年长身玉立,穿了黑色的衬衫与长裤,领子垂下玉白的领带,配着腰上同样颜色的腰带,以及脚上如出一辙的鞋子。
黑白的搭配最是考验人的气质,那少年周身的贵气在没有任何华彩的映衬之下,便仿佛刚从刻刀之下月兑胎而出的美玉,华光耀眼,而又带着惹人心动的羞怯.
猗猗瞧见紫儿来,赶紧迎上岸来,朝紫儿摇手,“喂,怎么来了都不说话?”
紫儿这才回神,“猗猗你骗我啊!”
“怎么骗你了?”猗猗叉着手,面对紫儿说话,可是还是不自觉地侧着身儿,拿眼角回身儿瞄着妖精噱。
学了几日了,猗猗心里其实还有点担心,怕妖精学到的不光是练声法,可别将兰花指和水蛇腰都给学了去,不然就娘了;好在那家伙仿佛自己心里也有一道沙漏,知道什么该存着,什么该漏掉,所以学的尽是练声,至于老爷子传授的手、眼、身、法、步,他只是恭敬地瞧着,并未上心。
“还说没骗我?”紫儿抿着嘴瞄着猗猗,“在我眼前儿尽说那是个妖精,怎么怎么邪气儿,怎么怎么坏,让我在脑子里差不多把他想象成青面獠牙了;结果今天一看了才知道,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怎么不是呀?”猗猗撅嘴,“他原本就是那样儿的,我跟你说的时候,一点都没扭曲他!”
紫儿摇着脑袋,幸好今天她没在家里,所以没梳一脑袋的小鞭子,“他不是妖精,他只是害羞的天使。”.
猗猗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紫儿果然有一双能洞察世事的眼睛。
猗猗自己最初看见妖精的时候,尚且只能看见妖精周身的邪气儿;后来相处下来,才慢慢查知他傲慢的表象之下可能掩藏的是一颗羞怯的心。
可是紫儿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紫儿奔向水榭去,望着傻了的猗猗,“忘了我叫紫儿?他有紫色的眼睛,我们两个灵力比较相通!”
紫儿的灵力与他相通,是不是说她这样的凡夫俗子真的就无法与他相通?猗猗有点愣住,心底涌起这个年纪尚不知晓的惆怅.
别看紫儿平素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见了明老爷子也得拘着。紫儿跑到明老爷子跟前儿就只好停了步子,站在原地陪着笑。明老爷子不停下唱,她就不敢过去。
对此现象,猗猗是这样分析的:紫儿身上带着的邪魅气儿都是来自云南,所谓摆夷之气自然比不过明老爷子身上沾染的宫廷之气去;再者你说紫儿身上邪,明老爷子身上带着腐朽森绿之气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种感觉有一点像《射雕英雄传》里头,你说黄蓉是小邪吧,但是她到了她老子黄药师面前就显得正常了太多。
黄药师其实不该姓黄,他的通身气质都是绿幽幽的,手上碧玉笛,弹琴都是《碧海潮生曲》,绿色更诡秘。
猗猗就乐,走过来捅着紫儿,“我觉得你倒是应该跟明太爷学戏。你要是去唱红娘,肯定比所有人都唱得好。”
红娘的轻灵、聪慧,口齿伶俐,正合紫儿的脾性。
岂料紫儿啐,“去,我才不当红娘,光给别人做嫁衣裳了——我倒是觉得红娘自己也是喜欢张生的,可是碍着主仆姐妹情,就只能按捺了。不好玩,我不要!”
猗猗只能跟她出鬼脸。这么大点小东西,还知道“为他人做嫁衣裳”呢.
明老爷子吊了会儿嗓子,口渴了,回手去抓案子上的紫砂小壶。紫儿眼尖,抢先跑过去,手指抓住紫砂小壶。
原本是想跟老爷子讨个好的,没想到她抓住紫砂壶的当儿,妖精也正好伸手过来抓住了壶……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块儿。
按说没什么,都是不大的孩子,可是紫儿的脸就红了。
她天生感受力要比一般人都强烈些,便撑着一双眼睛只瞄着妖精,倒是先收回了手。
妖精微微皱眉,先致歉,“不好意思。”
“原来你就是妖精?”紫儿笑起来,“你身上可戴着石头?如果没有的话,我家里倒是有串金发紫晶,适合你的磁场哦!”
妖精惊了,下意识抬起眸子来找猗猗。仿佛她是他此时唯一的救星。
“紫儿你别吓着他。”猗猗赶忙抢过来,扯开紫儿,“他们西方人可能不太懂这些。水晶、磁场什么的,这些比较难懂。”
明老太爷张着手在半空里,抗议了,“方才我老人家要喝水,分明看见好几个孩子抢着要给我拿壶啊;怎么这么一晃眼的工夫,就没人搭理我老人家了?”
三个小孩儿都笑了。猗猗连忙双手碰过壶来送进老太爷手中,“太爷爷,您润喉。”
“嗯,这还不错。”明老太爷笑开,扭头跟紫儿说,“晶石不配他。晶石虽好,却是贼性,厚重不足;他啊,把玩田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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