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灼热的空气,很快就变作清冷。
浓雾重重,她迷失在原本青翠的一片林子里。
脚下刚刚还吐着芬芳的草地和花蕊,瞬间被一片白茫茫的雾霭掩住。浓雾那么重,潮湿的露珠打湿了她。她开始觉得冷,湿气从脚底直升起来,她抱紧了自己。肋
周围寂静如死,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她身边,甚至没有鸟鸣,没有虫叫。她被裹在这浓雾里,湿重的空气和如死的寂静都让她渐渐惊慌。
她想叫,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往前走着,每一步都冰冷到让她颤栗。
她坚持着走下去,莫名的,她觉到前方有她寻找的舒适和温暖。
雾气越来越浓,她每走出一步都需要更多的力气。有无数次,她都想到了放弃,她好累。可是,憧憬中那一片温暖的天地召唤着她,于是,她勉强积聚了力量,再继续。
……
终于,有一双大手握住了她。她隐在迷雾里,看不清那双手的主人。可是,那双手,那么熟悉,温暖。她把自己交给它,蜷缩起来,连整个人都隐到那掌心里去。
那样一个柔软、干燥、温暖的所在,是天堂吗?那肯定是上帝为她伸出的援手了。真好,她躺在那大手里,真好……
墨子风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发现了若西的不对劲。
被子是踢开的,整个小身体都蜷缩在大床的一角,紧紧缩成一团。他快步走过去,手指触到她冰冷的身体。他把手覆到她额上,烫的厉害。镬
他就知道,她的小身板,这样的天气里,非要跑到长城上去吹风!她不感冒才怪!他将被子拿过来,小心盖到她身上。
她翻了身,唇里面嘟嘟囔囔,长眉蹙着,她难受的样子让他又心疼又生气。
他起了身,去厨房做了姜糖水。返回卧室的时候,发现她又扔开了被子。他摇摇头,扶起她,让她靠到他肩头,然后小口小口地喂她喝汤。
喝了发散的汤水,他又喂她吃了退烧药,然后他拧了毛巾,一遍一遍地覆在她额上。
折腾了两个小时,她的潮热才见下去。
他刚要收了她额上的最后一块毛巾,她伸手就攀住他。抱着他的手,她把整张脸都靠进他的掌心里,蹭着,蹭着……她放松的舒适的表情,让他一时没有敢移动。
他任由她抱着,任由她连头带脑都裹在他掌里。他就那样靠在床边,渐渐的,自己也昏沉起来,缓缓入了梦。
若西醒来的时候,是对着大床的另一侧。她张开眼睛,眉下眼际还有些不适。眼前也有些恍惚,她对着一侧的空枕,直了视线。
他是熬了通宵吗?还是……她从床上坐起来。一动之下,她才发现了另一侧的他。
他伏在床边,睡眠正沉。
她奇怪他为什么会在那儿。茫然回顾昨夜,似乎有一些线索。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烧了,或者怎样。
她取了毯,围在他身上。
走下床,她的脚底发着虚。她看了床头柜上的托盘,原来并不是梦,她是折腾了一晚上。那么,他也是被她折腾了一个晚上了。怪不得他此刻伏在床边还能睡的那么香。
若西心里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她再紧了紧他身上的毯,悄悄进了浴室。
她加紧着洗漱的速度,一早有课,还要陪女乃女乃吃早餐。女乃女乃少不得问她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在想着,该怎样说。
站在镜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华的面,心不在焉的神……她茫然地盯住镜中的女子,慢慢,那里面幻化出的,是另一双憔悴的眸,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旋往复:“小西,如果……我错了,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改过?”
若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赶紧地去拿毛巾。哐哐当当,她带翻了几个瓶瓶罐罐。她有些急,又有些乱。
偏偏俯身下去的时候,看到他一步迈进来的一双脚。她吓了一跳,迅速弹起身,呆怔在原地。他似乎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多少个日子他都是这样进来的。她的惊慌失措,分明反常。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
她的脸色白着,他的也好不了多少。或者他的更差些,他的眸也憔悴的厉害。墨沉的颜色被包围在明显的黑眼圈中,是更加难以捉模的深邃。
“昨天晚上……”她的口中干燥,她想起来,刚刚,她忘了喝水。这两天,她似乎总会忘了。
他不说话,等着。
“谢谢。”她终于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一时又觉得不伦不类,谢谢,多么生分,多么别扭。可是,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述才能自然,或者,干脆沉默,那是另一种尴尬。
“谢我什么?”他走过去,若无其事取了他的洗漱用具。取了水,漱口。
若西定下心神捡起了散落的瓶罐,放回原处。“我感冒了,是吗?”
他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她不再说什么,走出去。
“若西……”
她停下脚步。
“安排下你周末的时间。”
她回身,他正望着她。
“重要的事情吗?”
他点头:“我以你的名义在××福利院设了一项基金,你需要出席一下。”
他看到她刚刚还游离的眼神瞬间有了凝聚,她似乎思考了一下,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子风……”
“你喜欢孩子不是吗?正巧那家福利院在和我们合作。”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不会安排采访。”他又加了句,知道她一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