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君被萧子文推攘着进了房间,又被他按在床上,盖了一层锦被之后,他阴着脸在她旁边坐下来:“睡吧,看着你睡着了我再走,不然你死了,人家还以为是石爷我把你治死的。”
兰君闭上眼睛,静默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的听着木屋外的雨声,嗒嗒嗒嗒,就像往日里雨水打在寨子里的廊檐上,母亲抱着她在廊下听雨。肋
她不安分,总是把手伸出去接雨水,母亲也会责怪她,之后将她的小脑袋揽在自己怀里,叫她乖,每当那个时候,她就会安稳的在母亲怀里睡着,什么也不想。
世界就是那么简单的,就是那么安全的,只是那些简单和安全,是无论怎样想回都回不去的。
五岁以前,每年,父皇都会应母亲的要求,回寨子里住上些日子,没有嫔妃,没有那许许多多的逐月公主,只有兰天、姜姒和他们的女儿,乖巧可爱的兰君。
之后的许多年,她们再也没有回过寨子,母亲失宠后,住在阴冷黑暗的沧溟宫,病的起不了身,小小的她变着法儿的给母亲熬药、熬药、再熬药。
往日里温言软语的父亲开始变的严厉,甚至暴躁,动不动就会对她吼,索性她就跟母亲一起待在沧溟宫里,再不出去碍他的眼。
后来她听说,那个寨子平了,沙漠里起了一阵黑风,将整个寨子的房子都卷走了,有些幸免于难的人也不再在那里居住,觉得那是一个不祥的地方,纷纷搬家,逃命去了。镬
想到这些,她怎么也睡不着,坐起身看着萧子文,眸中氤氲了一层水雾,迷蒙的就像方才那哗哗而落的大雨:“萧子文,我想出去,雨停了,屋里憋闷的慌……”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别过脸看着小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
萧子文慌忙起身,转过身去,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嗯,你想出去,那就跟我一起出去吧,这儿这么大,你别走丢了,我治好了你,可还要向三哥邀功呢,你要是丢了,三哥肯定会杀了我。”
他说罢佯装强悍的从房内走出去,只是到门口的时候又略微回过头,余光扫过兰君纤白的指,见她正在悄悄的拭泪。
这日的万花谷,一场大雨打落了许多花瓣,那些残红落在土里,晶莹的水珠和着褐色的泥土,沾在花瓣上,有种刺目的强烈对比。
走在长廊里,兰君拉了拉衣角,看着那些落了满地的花瓣:“往日里,我们家的院子,一场大雨过后,也会有这么多落红。”说着扬起了嘴角,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根本不是对身后的萧子文说的。
“不过也不都是雨水打落的,那时候我调皮,总喜欢把那些开的鲜艳的花瓣给揪下来,结果就落了满地,好不凄惨。”
轻灵的白衣翩然,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蝶,她开心的往前飘去。
萧子文跟在身后,微微眯起眼看着万丈霞光下的兰君,忽然觉得这一刻静谧安详的不得了,谁知吴道却在身后推了他一把。
“看什么看,那是你三哥的媳妇儿。”吴道挑挑眉,对他头上拍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她是我三哥的媳妇儿,吴老头儿,你没事儿敲我脑袋做什么,这么个聪明的徒弟你在这世上还能找到第二个吗?敲敲敲,敲傻了你负责。”萧子文慌忙抬头,顾左右而言他。
“我看不用我敲,你就已经傻了。”吴道叹了一声,飘然远去。
萧子文哧了一声,转头继续循着兰君的路而去。
旖旎的虹弯弯的挂在天上,万里霞光将西方染成了深褐色、深紫色、深红色,广袤的天幕之下,那一抹纤弱的身影越飘越远,径直往万花丛中而去。
身后飞舞的衣袂,像一触即化的白雪,让人爱极了却不忍伸出手去接一片。
半山坡上,翠绿青红遍野,一朵朵娇俏的花朵里还带着璀璨晶亮的水滴,煞是惹人怜爱,兰君采着花,萧子文从远处静静的看着,不愿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
采着采着,她停了下来,那是一株墨兰,萧子墨极爱兰花,她是知道的,他书房门口就有一株墨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栽上的,但是总见他在那花前面站着,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带着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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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万花谷的小道,路上大雨滂沱,就更难走了起来,到处都是泥泞,萧子墨和青儿浑身已经湿透,却还是马不停蹄的往万花谷赶来。
在霞光乍起,彩虹飞升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万花谷,进谷之后是一片迷障一样的花海,绕过花海里的大雾,后面是还在修建中的木屋。
床榻上还留着兰君的余温,萧子墨的指尖触及到那一点温暖的时候,胸中强烈的火焰,烧得厉害。
从来没有一刻,他那么想见一个人,也从来没有一刻,他那么的感激上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数日来胸中郁积的痛苦一挥而散,他夺门而出,飞快的往花田里跑去。
木屋通往更深处的花海的道路,都是按照他的意思修建的,可是这一刻他的辨识能力几乎为零,路上大片大片的沙漠剌刺的他浑身疼,但却丝毫比不上他想见兰君的急切。
一身玄紫色锦袍被霞光万里染成红色,那身影像一团火焰一样,在花海里跳跃,翻腾。
闻到那株墨兰香的时候,他嗖然停住了脚步。虽是隔了好远,那熟悉的气息却依旧穿越重重花香,扑鼻而来,还带着兰君身上特有的香气,他有些挪不动步子,整个人僵在了苍茫的暮色里。
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霞,直直的照射在他身上,他想喊一句兰君,却有人比他先发出了声音:“兰君,等会儿天黑了,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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