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没有答话,只冲他一笑,殑迦瞧他那眉眼,竟一眼便知他并非西陵人。
他不说,他也不好问,只随着大队继续往前,时不时还能听到萨迪弩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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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殿内又是几个日夜,雅岚图白日里把东西搬来这边,俨然将这破落殿苑当做了他的办公场所。肋
夜里又连着留宿于此,兰君只说叫他走,他却不依,赖在殿内说这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他爱去哪里便去哪里没人管的着。
兰君无法,在案几旁看那本棋谱,也不管他。
有好几次,他跑上前来抱住她,吓得她忙起身离席撒丫子往外跑。
雅岚图见她那模样,顿觉好笑,便倚着案几侧头看她。
她低头瞧自己脚上未穿屐履,便停下步子来,失望的坐在地上。
雅岚图这才上前,凝着她,“陪在我身边,你就这般不情愿吗?”
兰君没有话与他说,木着一张脸,也不瞧他,只顾着自己想心事。
他见她这些日子瘦弱了不少,脸色这才暗了下来,“本皇知道,你心不在这里,听说你家三爷被他爹调到南疆戍边来了,他说不定是来找你的呢。”
雅岚图轻笑,面容里有些苦涩,只是眸中那份坚毅,却不曾改。
“南疆有平南王守着,平南王又有几子,哪里就轮的上他来戍边。西陵王此举不过要他与平南王之间互生嫌隙。镬
若我料想不错,京中九王势力,也必被削弱,北疆无人,皇帝叫他去戍边都有可能。
三王势力一旦分化,老六在京并无实权,到时候也难成气候。
待到那时,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去了这些劲敌。辅太子登位,岂不是小事一桩。”
兰君将这事看的透彻,说出的话却叫雅岚图心寒,西陵果真如她所说的这般残酷吗?
先皇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这皇位,从小就是坐实了的,只朝中有些个叛逆,他也用尽方法剔掉他们的刺儿,再不行就分化打压。
他总觉得自己这皇位坐的极累,却看似西陵的皇权之争更加累些。
“你人在我这里,心原本是还想着西陵的。”雅岚图无奈,继续看他的折子,兰君便坐在毯子上,透过窗缝儿看外面天空上的流云。
他果真来南疆了吗?他果真,便是为她而来吗?思绪乱成一团麻,他的伤,想必大国师该治好了吧。
晌午十分,雅岚图正打算传膳,太医署长司却来求见,说是有事禀报。
雅岚图蹙眉,舒了口气,叫敬子传长司进来,只见那长司走进来时是眉飞色舞的,仿似有天大的好事儿。
他也听说了,这几日,皇上终日在落花殿,只是不见众妃,常人去了,倒是照常召见的。
如今他头一个将这消息告知雅岚图,他一个高兴,说不定上次与他提过的给太医署修个秘密研究室的事儿,就能成了。
雅岚图坐在案几前,也未抬头看他,他径自上前,脸上笑意收拢了一些,“皇上万安。”
果然,太医署出来的,说话都好听些。吉祥如意万岁钱岁的早听腻了,每回听到这句万安,那都是无比受用。
“有事起来说吧,毋需多礼。”雅岚图放下手中折子,朝兰君瞧了瞧,她收拢衣袖,又端坐回棋盘前。
“谢皇上。微臣此来,是报喜来啦,皇上大喜啦。”他看不出雅岚图是何情绪,只能先说句好听的,如若不然,研究室的事儿,还得吹了。
“哦?喜从何来呀?”雅岚图回头,挑眉,正对着长司的脸。
那长司垂首上前一步,脸上复又堆起笑容,“皇后娘娘有喜啦,咱们乌蒙王室后继有人,皇上大喜。”
长司情绪颇为激动,雅岚图却半晌没说话,兰君听到兰嫣有喜,心内也宽慰了些。
不管如何,这雅岚图是人家的丈夫,若非她,雅岚图纵不爱兰嫣,也不会薄待她。
上次庄妃的事儿,雅岚图与她略提过,虽知晓兰嫣定从中挑拨过,后又行这一石三鸟之际,想一举灭了她、庄妃、严妃,但她心内却无怨恨。
长司正踟蹰,雅岚图起身笑的嘹亮,“皇后有孕,本皇甚慰,太医署当小心伺候。上次长司与本皇提过的事,本皇允了,即日起着御建司能工巧匠到太医署,动工兴建炼药室。”
长司一听这话,忙跪地谢恩,笑眯眯的离去。
只是那长司走后,雅岚图仍旧没有从落花殿离去的意思,兰君看了心急,便上前劝他,“嫣儿既有了身孕,你该去看看她,她千里迢迢到乌蒙国嫁与你,在乌蒙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若你都待她不好,她便再没人可以依靠了。”
雅岚图思虑良久,看兰君诚恳的眼神便点了点头,“本皇去瞧她。”
说罢起身往殿外走,刚走没几步,他回过神来似的,“今夜我就不在你这儿歇息了,地上硬得很,睡的本皇浑身疼。”
兰君举目送他离去,这几日,叫他睡榻她睡旁边值夜宫女的小榻,他偏不同意,非要她睡榻上,他谁榻旁的绒毯。
虽说乌蒙还算暖和,可夜里那地上又冷又硬,每每惊醒她都觉察他并未睡着。
自小便注定是要继承大统的乌蒙国储君,这等尊贵的身份,哪里会睡的习惯这冷硬的地板。
兰君心中有些微的歉意,只他一直不说,她便也没说什么。
她没什么胃口,午膳雅岚图叫敬子亲自送了来,她尝了两口便搁下,晚膳也没用多少。
众妃只说是皇后有了身孕,皇上一时冷落了这兰姑娘,瞧,这饭都不用了。
她们哪里知道,兰君时刻思虑着的,是萧子墨此次戍南疆定会有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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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雅岚图秘密带众妃祭天,轩车嚷嚷人生嘈嘈,雅岚图推说兰嫣有身孕,车内不宜太过拥挤,叫她一人坐了个豪华大车。
他与兰君在同个车厢内,走在前头,兰嫣的马车被护在中央,紧随其后的是严妃柳妃葛妃。
上次晚宴雅岚图之所以亲自点名叫被贬的庄妃也前去,不过是向众人施压,告诉他们兰君她们不能动。
如今这祭天的大事,自是不能叫一个罪妃跟来,故此没带庄妃。
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嘉达、嘉诺、萨迪弩、殑迦、阿布、青儿与萧子墨穿过人流往码头而去。
乌蒙河道上各色花船满湖都是,他们几人包了个三层的大船,虽看上去并不十分华丽,内里却最是讲究。
众人进了船舱内的厅堂,只萧子墨立在船头,若有所思。
萨迪弩从舱内而来,“主上,担忧什么呢?”
“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今夜,兰君果真会随雅岚图出宫吗!”长舒一口气,心情澎湃不能自已,耳边吵吵嚷嚷都是叫卖声。
已是岁末,这南疆最是热闹,可这份热闹里深入骨髓的孤寂无法排遣,偌大一个乌蒙,他如今没了武功,想进乌蒙王宫自是十分困难。
兰君好容易出来一趟,若是碰不上,再见面亦不知是何年何月。
月亮朦胧,乌蒙河水汽上涨,萤萤灯光都有些看不真切。
这道水路并不很长,殑迦见萨迪弩出来,也箭步走了出来,同立在船头,“主上且放宽心,萨迪弩这家伙泡妞的时候是不靠谱,但刺探消息,他在行。”
萧子墨回头笑了笑,船舱另一头,那一身白衣的阿布迎风而立,隐隐竟是倾城之姿。只见他抬头瞧了一眼别处。
萧子墨随他目光看去,舱顶,青儿立在雕花大船最顶端,足尖点着飞檐,风吹过她黑衣飞扬,眉目间略带轻愁。
嘉达还在舱内生气,说主上为那女人竟然乔装成行商入乌蒙国,不知道那女人哪里迷住了主上。
嘉诺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次在西陵境,就是你害的王妃受了重伤,你还有脸说。”
嘉达正想生气,望向船舱外各有心事的众人,也便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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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尽头正是云来寺,萧子墨等人已到了有一会儿。
值此深夜,若是往常,云来寺早就收灯掩门了,而今日却仍旧开着寺门,通往寺门的大道早有里外两排士兵镇守。
个个手执长矛,站的笔挺,云来寺主持方丈和坐下两名大弟子也早在寺门口等候。
萧子墨在船头远远看着那一处的灯火通明,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萨迪弩一笑,“主上,看这阵势,过不得一会儿,雅岚图便会携王妃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