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得有些可笑,他是戎辰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此刻,我们俨然站在了山河两端;即使我亲口问他此举的缘由又能如何,一切箭在弦上,非人力可以改变。
我跨上马鞍,强忍着浑身仿若撕裂一般的酸痛,随他一路向前方驰骋着。肋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才见稀稀疏疏坐落着几处屋宇,天空中的光影似乎黯淡了下去,我与司徒箜策马整整驰骋了一日,才见人烟。
已是暮霭沉沉,前方的荒漠上偶有青草摇曳在风中,我万分激动,便扬起马鞭,急速向前行去,战马如御风而行,空气中凛冽的飙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
前方渐渐出现了纵横阡陌的几条驰道,马蹄下不再是咯脚的沙砾,青草在驰道两旁从生,高大遒劲的树木摇曳在风中,片片碎叶的斑驳影子被打在地上拉得老长。周边林立的屋宇愈发密集了,只是,和皇城以外的中原之地略有所不同,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既有人烟,便属于我朝领土。
司徒箜也有几分欣喜,便策马在我身旁。这里的人烟愈发密集,我们不得不放缓了驰骋的速度。
直到夜幕就要降临之际,我们才来到一处高大的城门前。这里一座巨大的石门仿佛擎天而立,青灰色的石砖透着几分肃穆之气,抬头望去,石门最上方的巨大匾额上以金漆描摹着几个遒劲的隶书大字,在深沉的夜幕下看不真切。镬
司徒箜策马而立,停在了城门前,望着高大的匾额,若有所思。我甚为不解,便催促他前行。
他似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同我一同来到城门前。不知为何,今日城门前的几名守军只有稀稀疏疏几人而已,也未着戎装战甲,只一袭便衣,腰佩长刀,懒懒散散立于两旁,对于游民入内也不加盘查。
我们向内走去,却觉这里不似来时之路,可漠北驻军还在北地,我们只得向南而行。
入城不过半晌,便见眼前一片风光绮陌,璀璨辉煌的各色琉璃街灯高高悬在几处飞檐重阁上,散着耀眼的光芒,街上人声喧闹,前方流动的人群愈发拥挤,接踵摩肩,笑语如歌,诉不尽一片太平盛世。
多日不曾见如此奢靡之景,我暂且放下心头的纷扰,与司徒箜一同向人群中央的密集之处行去。这里毕竟人烟密集,总好过漠北穷乡僻壤之艰险。
我回望着司徒箜,那俊朗的面上一双星眸中满是无尽的忧虑,他无心留恋,却又不得不陪我通行,护我周全。
不知今日是何佳节,宽阔的驰道两旁摆满香艳绽放的牡丹花,朵朵妖异鬼魅,散着诱惑之美。林立的苍劲古树枝叶上也挂着无数红色团绫,令人心中也随之一片欢喜。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破声响,人群中一阵惊呼。我抬头向漆黑优雅的夜空望去,朵朵璀璨的烟花绽放着,散着金色的光芒,还掺着浅淡的紫色,给夜空添上一抹华丽之彩。烟花瞬间落下,四周又有无限更为靓丽的光芒绽放,相互簇拥着,令人眼前一亮。顿时,深沉的夜空被璀璨烟花装饰得一片奢华,仿若绣阁内盛装打扮莺燕环绕的佳人一般。我正惊异于如此绚烂之景,又闻耳边传来鞭炮洪亮的声响,如雷贯耳,似大河奔腾,似江海汹涌。
身边的人群随之沸沸腾腾,欢呼声四起,空气中充溢着浓重的喜气,令人心神荡漾。
司徒箜对此情形甚为不解,便多加几分警觉,对身边一老伯恭敬道:“老伯,敢问今日是何佳节,竟如此繁华喧闹?”
那人不以为然,眼角边的纹路因满面笑容而愈发明晰,又略带几分齿音道:“你是外乡的吧!今日不是什么佳节,是咱们龙鬼将军大喜的日子!”
龙鬼将军,又是他!他竟娶亲了!
听闻此言,仿若当头一棒,我冲开一旁拥挤的人群,拼命向中央挤去,不顾周遭异样的眼光。耳边传来司徒箜急切深沉的呼喊,我置若罔闻。
最前方被围得水泄不通,隐约才可见,这里竟是一处府门前,上面的匾额上两个金漆雕饰的大字写着“龙鬼”。
望着这情形,我竟不觉心痛,也不觉失落,只剩心头一片茫然。
我向人群聚集的中央望去,只见一面带龙鬼纹玄铁面具的男子,行若临风,静如玉树。他身披一袭红色长袍,额上丝丝缕缕垂下的秀发如瀑布一般,隐约可见洁净如玉的面上几分阴郁之色,透显着独立世外的清冷忧伤。
身后阵阵铮琮乐声响起,管弦丝竹透着喜庆之气,人群中顿时一片惊呼声,向两旁散去,我随着人群来到了驰道两旁,只见宽阔的道路中央一顶凤穿牡丹锦帘八抬大轿缓缓走来,来到府门前,花轿稳稳落地,两旁身着大红绣袍的喜娘上前掀开轿帘。
人群中传来更为密集的惊呼声,只见轿中人仿若一直轻巧的蝴蝶翩翩而下,身上一袭锦绣金丝描纹红色嫁衣上珠翠飘香,纤薄的身躯婀娜动人,项前挂着璎珞雕饰,一袭大红色的描金盖头遮住了面颊,微风轻飏,精致的面庞若隐若现,令人怦然心动。她缓缓向前而行,一路环佩作响,直走道府门前,龙鬼将军身旁。
透过那层厚重的铁面具,我依稀可以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落寞与无奈之情,却又不得不假意微笑着,迎娶她的新娘。
他握着那人的手,接受来自民众的祝福,却缄口不语,静默的注视着深沉的夜幕。
我暗自冷笑着,为何,他会落寞,亦或是,那不过我的错觉罢了。戎辰曾答应我,今生今世,只为我一人而守,又怎与他人,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