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剧烈一颤,瑟缩着离开他,心中纵然万千悲苦,一时之间也化为茫然,便坐在地上,仿佛置身于千年冰封的冰窖,无尽寒凉凝结了空气,我几乎窒息了。
荣幽峰将我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低下头,温柔的凝视着我,对一旁虎视眈眈的闵皓置若罔闻。肋
足有半晌功夫,他倏然一笑,笑得那般凄凉,又轻轻揽过我的肩,只那么一瞬,便决绝站起身,背对着我向前几步,朝向闵皓。
“表哥!”他们是宿敌啊,况且闵皓也算身手不凡。
可他没有停下,矫健的背影透着几分将军独有的骁勇之气。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打在地上,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内心澎湃的豪情。这情景,恐怕已无数次入他梦中,今日,他终可一雪前耻,手刃仇敌。
他在距闵皓仅有十步之处驻足,缓缓抬起手臂,紧紧握住腰间青铜色的宝剑剑柄上,伴随着一声锐响将宝剑一把拔出。
周遭的寒风呼啸声顿时戛然而止,静得万分诡异,广袤的荒原上,只有呼吸声最为真切。
突然,颤响划破了空气,荣幽峰挑起剑锋,声音冷寂道:“终于挨到今日,该有个了断了。”他的声音回荡在荒原上,凌厉瘆人:“说!你想怎么死!”
“哈哈,”闵皓仰天大笑,在目光略过夜空时,伴着点点阴毒:“谈这些,为时尚早……”镬
一道短促的银光自他垂落的披风中射出,伴随着沉闷的兵器入肉的声响,他一把抽出匕首。我隐约看到,表哥荣幽峰手臂被银镖击中,鲜血顿时浸湿了衣袍,他对这痛楚仿若不闻,疾步侧身躲过闵皓刺来的匕首,瞬间挑起宝剑,剑锋如瀑布泻下。闵皓扑空,就欲转身再击时,剑锋瞬间溯流而上,如一只轻盈的银色蝴蝶,在空中盘旋着。
闵皓手中的匕首已被击落,他面上略过几分诧异,仓皇间,阴毒的目光乍现,在月下十分清晰。这目光,与闵莫甚为相似。
“表哥当心!”我大声呼喊着,怎奈一团浓重的雾团伴随着一个爆破声响升起,血光飞溅开了,在雾团中清晰可见。
闵皓的招数,竟如此卑鄙!荣幽峰胸前血迹斑驳,闵皓占了上风,他手中又换了弯刀,步步逼近。面上的狰狞笑意愈发无耻,狂妄之色不禁浮现。
表哥荣幽峰有些不敌,一路被逼退,鲜血滴落无数,终于,他骤然停住!
与此同时,闵皓也剧烈一颤,继而定住,整个人仿佛被塑在了风中,那柄长剑俨然贯胸插入他的身躯。荣幽峰几乎使了同归于尽的招数,仅凭借宝剑长于弯刀,便取了闵皓性命。而他自己也被弯刀重伤,汩汩鲜血滴落,似罂粟诡异妖艳。
他低垂着头,因疲乏而有些无力,手中还进握剑柄,终又振奋了精神,迅速将剑抽出,继而与闵皓几乎同时倒下。
“表哥!表哥!”我大惊失色,满地的鲜血十分炫目,我竟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闵皓的。
他大口喘着粗气,见我这副紧张的神色,便强笑着安慰我道:“无妨,多年征战,小伤还不家常便饭。”说罢,他揽着我的肩头挣扎着坐起,浓眉徒然紧蹙,眸子也随之一颤,面上充斥着不安之色。我心生疑惑,正欲开口,他却微摇头制止我,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此地不可久留!”他硬撑着站起,触到了身上伤处,拉着我的手顿时收紧,几步便走到那匹战马旁,将我腾空抱起坐于鞍上,又迅速跨上马,驭马飞奔。
“表哥?”
又听他在我耳边低声急促道:“我听得地上的马蹄声十分真切,应该不会错,恐怕,大匹人马将至,绝非我戍边将士,而且来者不善。”
还未等我理会他的意思,马儿便一个剧烈的颠簸向前倾去,荣幽峰揽着我的腰,几乎与我一起从马背上滚下,他脚力更稳,落地时才不致跌倒。
我有些发懵,耳边传来阵阵低沉而密集的脚步声、铁蹄声,成包围之势,又见树丛中冒出了无数火把,朝我们逼近,幽静的夜色中,火星纷飞,月的光芒都被淡漠。
无数兵卒将这里重重围住,在距我们二十步处停下,不再上前。他们个个目如鹰隼,面色淡定坚毅,身上戎装也是晃人眼睛。
从后面,一个身着银蓝色戎装,头戴同色战盔的人走入。他腰系着佩剑,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高贵之气十分出众,可那面庞,却是冷寒,有种无法道出的落寞之色,更有一种,潜藏的烈火,那燃烧的,正是他的勃勃野心。
他身后还跟随着几名战将,其中一人面庞清秀,距他最近。
果然是他!
他真的,作到这个地步……不给我,留一丝余地……
他眸光若远若近,望向我们,有些出神,却又在身后那人的提醒下,如梦初醒,整个人也变得可怖,连唇角处那丝弧度都带着骇人的阴冷。他只淡淡说道:“我们还是见面了。”
我回味着他的话,只那短短几字,便比寒风凛冽。他的面庞依旧俊朗,气质依旧赏心悦目,只是,令我彻骨寒凉。
“龙鬼将军的抛砖引玉之计,果然是绝妙啊!”荣幽峰紧捂着胸前的伤处,冷言讥讽道。
“哈哈,哈哈,”雪衣发出一阵清脆娇媚的笑声,上前几步,婀娜的身姿似春风杨柳,又傲视着我们道:“龙鬼将军威名盖世,绝非虚传。荣将军也是一员将才,当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局势,还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