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睡得原本就不好,这也就罢了,可还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在梦里,我梦到了祁青柠,她依旧是我如今所附身的这具身子的这张脸,却明显有几分青涩的样子。
她低垂着头,眉尖微蹙,不言不语,她的身上是鲜红的罗裙,袅袅婷婷地拖曳在地。懒
她坐在一顶精美的凤辇上面,随着簇拥的宫人,一同往前方巍峨的层层宫殿走去。在梦里,不只是她不说话,就连随侍在她身旁的那些太监婢女,他们也抿紧了唇,不发一语。
我悬在所有人的头顶上方,跟着他们飘了好一会儿之后,我忽然想到,他们面容如此严肃,是要去哪儿呢?
一想到他们去的地方想来不会寻常,我稍一犹豫,然后就飞身而下,站到了一个小宫女的面前。
我张了张嘴,“嘿——”
话还没说出口,她面无表情地穿过我的身子,径直前去。
我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怔怔回神,哦哦,在睡梦中,应该是只有我看得到他们,而他们是看不到我的。
生怕被他们落下了,我快步跟了上去,直到赶到和他们并肩而行了,我才放慢了脚步。转过脸,盯着他们认真地看了看,每一张脸,我都不认识。
而由沉默不语的祁青柠,再加上沉默不语的太监宫女他们,所形成的那种气氛,着实是好生压抑。虫
我一边快步紧跟,一边忍不住皱眉,这些人搞得这么严肃,到底是要去干吗?
他们一直不说话,一直往前走,直到到了一个气势威严的大殿里,我终于看到了,一张认识的脸。
是西祁国主。
所有人纷纷拜倒在地,面色清冷脸孔苍白的青柠公主由婢女扶着,从凤辇上走了下来,她那小身板儿,那一步一微摇的孱弱姿态,真的是让人觉得,没准儿一阵风刮过,直接就能把她给吹走了。
祁青柠朝西祁国主走近,秀眉微蹙,盈盈一拜,“柠儿见过父皇。”
那神态,像是怯懦至极,那声音,更是简直低如蚊蚋。
我清楚清晰地看到,她缩在华服广袖下面的那双葱白小手,居然在禁不住微微颤抖。
自打进了大殿,我就闲闲地靠着一根柱子站着,可是看到此情此景,我不禁惊叹地张了张嘴。
大家都说她性子怯懦木讷,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当真是所言不虚。
西祁国主从上位上撩了她一眼,然后嗓音威严地道,“起来吧。”
祁青柠低声应了句是,然后缓缓起身。
西祁国主眸光一转,挥了挥手,方才呼呼啦啦啦跟着祁青柠的那大队人马,立刻秩序井然地退了下去。
大殿里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两个,当然,还有我这个几乎算得上是虚空的第三者。
“柠儿。”
西祁国主将目光转向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祁青柠身上,嗓音里现出了几分无奈的意味,“这几日,你还是夜夜都要做噩梦么?”
祁青柠身子一颤,眼圈儿便红了,她还没说话呢,西祁国主就叹起气来。
“不过是让你帮着父皇对祁清殇做了些手脚,你先是夜夜噩梦不断,再是白日里愁眉苦脸,如今更是连在宫中行走,都要带着大队的人马……那些噩梦,当真有那么可怕?”
祁青柠依旧是不说话,眼圈儿却是红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却是狠狠一怔。
对祁清殇做了些手脚?祁青柠吗?
西祁国主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然后缓步从庭阶上走了下来,他走近瑟瑟颤抖的祁青柠身边,眼神微微放软了些,抬手握住了她羸弱的肩。
“好孩子,不哭了。”
他用父亲劝哄女儿的腔调,慢慢地说,“父皇何尝不知道,你和那祁清殇,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只是,他对我西祁存有狼子野心,又心性冷漠沉稳,甚少可趁之机,他自小到大,唯独与你亲近些,父皇不让你去刺杀他,还能派谁?”
刺、刺杀?!我浑身一僵。
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祁青柠反应比我很大,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儿的眼泪,瞬间就砸下来了,她喃喃地说,“父,父皇……我,我怕他……”
我心神俱震。
我,我,我还以为她那副要哭了的样子,是因为后悔或者内疚对祁清殇出手,却原来,竟,竟然是害怕?!
她,她一点儿都不喜欢祁清殇吗?
我正怔忡,就听西祁国主叹了口气,他攥了攥自己女儿的肩膀。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只这脾性,也未免太弱了些……你既不喜欢那祁清殇,又是我西祁的公主,何况国师早说,你是生来无心,注定了是要帮着父皇铲平一切障碍才活着的,可你这般怯懦内敛,日后如何帮朕排忧解难?”
生来无心?什么意思?我还没想明白,就听祁青柠低低抽噎。
西祁国主浓眉一皱,“既然在这宫里你心情烦闷,这样吧,父皇此去宁城微服私访,带你出宫散散心。”
我还没仔细听明白刺杀祁清殇是怎么一回事呢,场景突然就转换了,真的是在转眼之间,我的处身之地,从一座巍峨的皇宫内殿,变成了热闹繁华的市井街衢。
一身便衣的西祁国主器宇轩昂,他朝自己身旁那个有些怯怯的女孩子指了指一处,“看到了吗?二楼窗口那个,就是宁城的三公子。”
“宁城势力之大,朕不得不戒备。青柠,父皇命令你,无论用什么办法,缠上他。”
即便是在睡梦中,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我,依旧僵了。
三更大家还嫌少吗……呜呜,澈澈真的很努力啦,求安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