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去后,赵云佳才有去上班,穆辰风说得对,他这个大老板不追究,谁又会去管她的旷工呢。
额头的伤口不深,在右边眉毛的上方,但也有缝了两针,医生说,如果打了麻药,也许会留下疤痕来,所以,赵云佳咬着牙挺住了,真的很疼,她在心里苦笑,她伤了章子安的心,章子安就给她留下一条疤来,这样,是不是很公平。
那天早上,后来,穆辰风走掉了,是她执意坚持的,其实也算是给他个借口,她一个人,打车到医院,瑟瑟的冷风中,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冻成冰了,只要再用力一敲,就会碎成一片的。
从那天起,日日降温,今天上班来,她都有穿了一件厚毛呢的大衣,过膝的韩版款式,正宗的牌子货,花了近她半个月的工资,她现在,已经对着金钱不那么敏感了,活到二十二岁,只与欧阳楠在一起的那几个月,她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现在,真的没有必要再那样节省了,父亲的退体金,在她所在的那个城市,算得很高的,足够他与母亲过着比较富足的生活,而自己,也才二十二岁,搛嫁妆都有嫌早的感觉。
大衣的兜里,放着那个硬硬的丝绒盒子,是章子安那天拿来向她求婚的那一个,她有打开过,很大很晃眼的一枚钻戒,像足了章子安的为人,拉风就好,别的,都是次要的。
那天,她清理战场后,发现它躺在茶几下面,今天拿来,她是想着,要还给章子安的。
阿SHA与另两个**事,在赵云佳等电梯时,走了过来,阿SHA好奇的看着赵云佳,看到她额头上,小小的一块纱布贴,她惊问道:“怎么搞的,还以为你就是病了,怎么还受伤了?”
赵云佳轻笑笑,一边另两个**事,也好奇的看着她,并露出关切的神色。
“没事的,都好了!”赵云佳说道,并岔开她们的疑问。她向着她们说起别的话题来。
几个人在这里叽叽喳喳,就在这时,她们都有看到穆辰风走进来,一时间,停了说话,都毕恭毕敬的弯身行礼。
穆辰风一眼扫到了赵云佳,她额头上的纱布贴让他担心了下,随即他略点头,算回应了这些手下,他轻问句:“赵云佳,你好了吗,不用急着来上班的!”
赵云佳笑笑,说道:“没事,都好了的!”也只这两个词,嘶再说什么,又有人走近来,不停的问好,寒喧之声。
赵云佳瘦弱的身子,隐在同事中间,渐渐就不明显了。
因为临近年关,想着春节的长假,所以,所有部门,都把工作要提前的挤出来。
今年的农历春节好早,二月三号,就是大年初一,其实是从年三十下午就开始放假,而外地的,要从小年过后,就开始陆续的穿插着放假了。
赵云佳过年期间不会值班,所以,是正经的放七天假,她想着,要回家去,也正好走一阵,静一静自己浮燥的心。
这天下午就开始下雪,最近几年,南方城市倒是开始下起雪来,比起干旱的北方来,雪是一回大过一回,几年来,都有南方雪灾的报道。
赵云佳手头没有什么活,虽然一周没来,但好像,工作并不多,烁下就打理好了,快要下班了,她感觉好犹豫,原想着,下了班就给章子安打电话,亲自把钻戒还给他,现在,却不那么能做到了,过了一周,章子安彻底的沉寂了,可是,很怕见到他,他最后的话与他的行动,都让赵云佳感觉到害怕。
赵云佳于踌躇中转了下椅子,她望着窗外,这里,比着自己家乡的雪要晚了些,而且现在,也小许多。
玻璃窗外,那些雪花飞舞着,有些扑到玻璃窗上来,赵云佳就在默默的发呆。这时,电话响,她转个身子,随手接起来。
“嗯,好的,好,伍叔,那就我去吧,没问题,好的!”放下电话,赵云佳舒口气,伍权有份工作应酬,他的家里有事,叫赵云佳顶一下他。
似乎,可以不必先纠结那钻戒的事了,她有正经事要做,赵云佳为自己找着借口,钻戒,明天再还给章子安吧。
赵云佳感觉很懊恼,偏偏是钻戒这样贵重的东西,不然,一个袋子,递到他章氏大堂上,叫他的员工呈给他就是了,现在,却非要
亲自的送还给他,经过这许多事,赵云佳感觉自己欠章子安好多,人还是不能欠了谁的情,不然,必会一直的惴惴不安的。
赵云佳收拾好手中的一切,她穿上大衣,走了出去。
大厦外,早就车来车往,虽然下了好一会儿雪了,但地面没有积雪,她站在那里,感觉很冷,阴阴的冷,拽了拽大衣的衣领,她走到对面扬手叫车。
不一会儿,就有的士过来,她坐上去,说了酒店的地址。
相约的是一个老客户,谈的是春节期间,他们公司的促销之事,赵云佳一边听着对方的谈话,一边随时的提了几点的疑问,一餐饭吃完,倒也没有什么,她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外面一直的飘着雪花,她无意的扫了一眼,这时,就看到章子安,与几个人正走出去,应该就是从这家酒店里走出去的,章子安的步伐有些乱,他的朋友在扶着他,在上车的瞬间,他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赵云佳,赵云佳感觉他是一定看到了自己的,因为他开始停了坐进车里的动作,并饶有兴致的一直看过来。
赵云佳惊了下,隔了一层玻璃窗,她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莫名的神色来,不屑,愤怒,蔑视等等掺杂在一起,赵云佳连忙回过头来,她感觉害怕,那个不是她熟悉的章子安的脸上,会有的表情。
可是,余光中,她感觉到章子安走了过来,并没有向窗子,而是重走进酒店里来,赵云佳扭下头,是的,他在重新向酒店里走去,有三个男人上前拉住他,但被他甩开,他们并没有阻止得了他,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的走进来。
赵云佳猛然就意识到,章子安重新进来,一定与自己有关,他刚刚的神色叫她害怕,那天,他歇斯底里的发作,已经让嘶想再见到他,现在,她也不想见他,赵云佳匆匆的对着对面的顾客说,还有事,要先走了。
对方礼貌的与她告辞。
赵云佳站起身,刚转过去,章子安已经走了过来。
他的唇角一侧挑起,露出一点讽刺的笑意,他走过来的步子不是稳的,他的朋友在他的身后拭图拉住他,但被他推了开。
赵云佳觉得现在,根本不要见到他才好,但这样见到了,却不得不面对,他走到近前来,闻到他的身上有酒味,难道他走路都要打晃的,原是喝多了。
“哟,看看,看看,这是谁呢?”章子安嘻笑道。
赵云佳轻点下头说道:“子安!”
“呵呵,你还记得我啊,呵呵,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记得我了呢,你这个爱情至上的傻瓜!”章子安说道,并向前来,赵云佳扶了他一下,见他站稳了,又收回手去,肃过身子,要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子安,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已经听到他的话里,那般的讽刺,嘶能留在这里,这样醉着的章子安,说不定会再说出什么来。
就在她要走开时,章子安拽住了她的胳膊,一只手还向他的朋友招呼着:“哎,哎,你们认得她吗,就是她啊,赵云佳,拒绝了我的求婚,赵云佳,是不是?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求婚,可是,失败了呢?”
朋友中有人扶住他,有人再向赵云佳说道:“对不起,赵小姐,他有些喝多了,你走吧!”
赵云佳忙急着走开,可是,章子安还在拽着她说着:“她啊,宁愿给人做情人,也不要做我的妻子,就是她啊,她啊!”
餐厅里有人看过来,赵云佳感觉无地自容,她用力的分开着章子安拉着她的手,她焦急的说道:“章子安,你不要这样,太无聊了,松开我!”
猛的拽开章子安的手,赵云佳匆匆的向着外面跑去,后面,是章子安痛苦的大笑声。
赵云佳直跑到外面,顺着路跑下去,嘶知道哪里是终点,哪里是方向,只是,就这样一个人,在雪中,一直的跑下去。
她光着头,不大但却密集的雪花,迎面扑来,落到脸上,丝丝的凉意。
抬眼便是一片茫茫,街上的每个人,行色匆匆皆有归处,唯嘶知道自己去哪里一样,只顺着一条街道跑下去,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再一个!
章子安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轰鸣着,她啊,宁愿给人做情人,也不要做我的妻子!
等她累了停下来时,已经不晓得是哪里了,只是,街角不远处,有一个公交站点,玻璃棚子下,有个木头长凳,她走过来虚月兑般的坐下来,凉不凉也顾不得了,因为心凉了,身体的冷便成了次要的。
她静静的坐在这里,公交车一趟过了一趟,不时有人等车,不时有人上车,下车,都经过她的身边,可是,她好像看不到,也袒到周遭的一切了。
说不出的心痛,让她把一切都抛开了,脑子中一片的空白,她能感觉到,有人好奇的看向她,但嘶想动,也动不了,好累好乏,她只坐在这里,心静的听着雪落的声音。
雪落是有声的,饲得少年时的自己,趴在结满窗花的窗台上,看着楼下的小路,她吐出的温热的呼吸,吹到玻璃上,窗花上,便化了那一小片,而露出一小片模糊的玻璃来。她有时,会在上面写字,或是,把手侧起来,印到上面去,好奇,是个小脚丫的形状,然后在用食指,一个一个的点上去,五个脚趾头。
她的脑子里,就闪过这些无关紧要的,片断般的记忆。
不知不觉中,雪越落越大,她也不知晓,只静默的坐在这里,直到,肩上,膝上,已经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直到有电话打来,她机械式的接过来,“嗯,是我,是的,是我!”
“好的,袁大哥,可是,我动不了了,不,没有什么,我的腿麻了,可能是,坐在这里太久了?”
“这里是哪里,我看下……”赵云佳抬头,看向公交站牌,与此同时,她看到,身边等车的人中,有三四个,在好奇的看着自己。
“这里啊,叫做云飞路,恩,是的,三路公交站点的云飞路这一站,好的,我不动,我在这里等着,袁大哥,我等着你!”赵云佳放下电话,她向着那些好奇的人们轻轻笑下。
这些人好奇怪,一个文弱的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冰天雪地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她米黄色大衣上落了好多的雪,也不晓得去抖,有好事的大妈就猜到了,这一定是个失恋的女孩子,现在的年轻人,闹起恋爱来,要生要死的。
直到又过去了,三个班次的公交车,袁晋宾就来了,朱三在开车,他们现在,也小有成就了,一辆崭新的白色捷达,停在赵云佳的面前。
袁晋宾一眼看到赵云佳坐在长凳上的样子,也看到周围那些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的人们,他走过去,那些人也开始用好奇的目光来看着他了。
袁晋宾看到此时赵云佳的样子,他的心里那样的疼,他突然就知道了,她的不快乐,从这一次见到她起,就没有见过她,再有以前那样的,甜美而无忧无虑的笑了,她的脸上,总是有着淡淡的忧伤般,让他心疼。
“云佳,云佳……”赵云佳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轻轻的抬起头来,漫天飞雪下,一张熟悉的脸庞,刚毅的脸庞,她轻轻笑下,说道:“袁大哥,你来了!”
“嗯,你在这里做多久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袁晋宾焦虑的问道,大手几下,拂落了赵云佳身上的雪。
“没事,我就是很累,走不动了!”赵云佳说道,她站起来,坐得太久,又太冰的缘故,膝盖就如僵住了,她矮了子,险些的坐到地上去。
袁晋宾扶住:“怎么了,云佳,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赵云佳笑了笑,她伏在袁晋宾的怀中,只说道:“只是,我好累,想回家!”
袁晋宾感觉到赵云佳的虚弱,她的一双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隔着几层的衣服,也感觉到冰得可以,他扶上去,果真的,冰一样的凉。
“你这是怎么了,在这里待了多久啊,唉!”袁晋宾说完,一猫腰,抱起赵云佳来,大步的走回车子边,朱三早就开了车门,他把赵云佳放到后座上,然后自己也坐上去。
车子很快的开走了。
袁晋宾今天没有事,因着天冷,又下着雪,所以,停车场里没有一个生意,他张落着,在场子里,并搭了几个桌子,买了涮火锅的羊肉,青菜,木炭,就在停车场里,大家涮锅吃,还不及吃上,他想起赵云佳来,他记得有一次,师长带着他们去饭店,就是吃的涮锅,他便随意打个电话,也并没有想着,赵云佳会来,他一直有些自卑,在面对赵云佳的时候,直到现在,他也认为自己与赵云佳,有着云泥之别。
可是,他听到赵云佳聊无生气的话语,他便急着来找她了。
刚刚抱她在怀中,她那样的瘦小,竟如初见时的十五岁一样,仿佛这些年,她都没有长大,还是那个娇弱而美好的小女孩。
此时,他有偷眼看过去,赵云佳静靠在座椅上,眼睛空洞的看着前面,是谁把她的灵气拿走了,是谁把她的快乐偷走了。
袁晋宾的车之佳洗车场内,此时已经热气腾腾的,几张的桌子拼到了一起,一个大铜火锅支在那里,赵云佳和着一群的工人坐在一起,刚刚冰透的身体,已经缓了过来,她也与大家说笑着。兴致正高时,有人唱起歌来。
五花八门的歌,南腔北调的声音都有,赵云佳被逗得开怀大笑。
袁晋宾一直是蛮冷静的一个人,在一片的热气中,他透过来的眼神,那样的关切,他一直看着赵云佳的一举一动,他的心在疼着,虽然赵云佳此时,那样的高兴,可是,他就是在她这样笑逐颜开的笑容里,看出她的悲伤来。
他的脸上,愈来愈严肃起来。
到了很晚,袁晋宾自己开着车送赵云佳回家,在车上,赵云佳的欢气劲还没有过去,袁晋宾听她高兴的说说笑笑的,声音如百灵鸟,袁晋宾的唇边带着笑容,听着她的刻意刮燥,也是配合着她的演戏。这时,赵云佳的电话突然响了两声,就断了,她拿出来看,竟是穆辰风,她顿了下,又放回到包里,并没有回过去。
但袁晋宾感觉到了,自看了下电话后,赵云佳那种悻悻然又不见了,她又开始沉静,不发一言。
就这样,车子停到了她的公寓楼下,袁晋宾说:“天晚了,我送你上去!”
赵云佳并没拒绝。
他们走进去时,公寓楼下,另一侧的车子里,坐着一个男人。他在这里吸着烟,看到赵云佳走下车时,他拧灭了烟,正想走出去,但看到马上下来的男人是袁晋宾后,他就又停住了,看到他们上了楼去,他重新的点了只烟,静静的坐在这里等。
袁晋宾直接亲眼见到赵云佳进了家,并关好了门,他才下了楼来,出了楼门口,他就见到一侧的一辆车里,有微弱的火光,只一点,他慢慢的走过去,看到,那是一个烟头的红点。
他看出了那车里吸烟的男人是穆辰风,好像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般,他走过去,轻拍下穆辰风的车窗,他说道:“穆辰风,你下来,我想我们该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