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一向不明白,他给她的带着血,带着孽,带着她一同走向那血色婆娑彼岸。
他不是她那寒冷春夜的救赎,他是引她入魔的修罗。
果然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半分?分明,她和他只能一同沉沦,不可自拔。肋
天渐渐暗了下来,宫灯依然柔和明晰,映着灯下沉默的两人。聂无双端起面前的酒水,素白如莲的手指,青色的玉杯,两相辉映,白的越发白皙,青的越发盈翠可爱。令对面的萧凤青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一向这般美,一颦一笑,甚至沉默都这样美不胜收。只是为何她依然郁郁不欢颜?明明他给了她这般荣耀的权势。
聂无双美眸幽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并不醇厚,清冽如水,但是饮后,胸月复间一股暖意浮上,十分熨帖舒适。
她低头一笑,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低声问道:“殿下今夜与无双等的是什么?”
萧凤青一笑:“两纸诏书。一份泼天的荣耀。”
聂无双抬起头来,面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那无双岂不是要谢过睿王殿下?”
“不谢。”萧凤青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就转冷:“你不想要?”
“要。怎么不要?”聂无双看着杯中的酒水,轻声道:“无双在进宫之前曾暗自发誓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怎么会不想要?”镬
她神色已恢复平静,她看着面前的萧凤青,隐隐有细碎的光芒隐在眼底:“无双想知道,最后,无双与殿下会走到多远?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萧凤青忽地笑了起来。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手中空了的酒杯,长久不言,许久之后,他抬起狭长的凤眸,笑中带着一股阴狠:“最后?谁知道最后是怎么样一种结果?”
“不过,我生,你便生。我死,你也死。”他凉薄的唇吐出这一句。聂无双一怔,看着灯下魔魅的他,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他说完,两人又陷入沉默中。一阵晚风吹来,院门有人打开,一位面目普通的小内侍匆匆而来,在萧凤青耳边说了一句话,就又匆匆离开。
他来去这般急切,聂无双只觉得他身影熟悉,却是半分也想不起他是在哪里当值。
萧凤青迎上她的眸光,又斟了一杯酒:“就在刚才,皇上已下旨废后!”
聂无双的手微微一抖,手中的酒杯几乎要抖在地上。
果然,废后了!
皇后许氏——被废了!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明明是芳香清冽的酒水,竟这般苦涩,令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想想,皇上会立谁为新后?你?还是敬妃?”萧凤青微微一笑,意态悠闲,随口问道。仿佛这只不过是最寻常的话题。
聂无双从咳嗽中抬起头来,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厌恶,她冷冷看着萧凤青:“殿下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有趣味?”
萧凤青一笑,看着渐渐升起的朗月,声音轻慢:“当然有趣,本王一手安排的戏,若不看到最后的结局,怎么有意思?”
长袖下,聂无双的素手紧紧捏着,捏得骨节发白。
长长久久的沉默,令聂无双以为自己就要在这里枯坐一辈子了。忽的又有人疾步走来,却是杨直,他面上惊喜若狂,远远走来,跪下道:“恭喜娘娘,皇上下旨了,封娘娘为新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聂无双霍然站起身来,失声道:“什么?!”
杨直站起身来,满头的热汗,一把抓着她的袖子:“娘娘,赶紧回宫吧!传旨的林公公很快就要到了‘永华殿’了!”
聂无双被他拉得向前踉跄几步,她猛地回头,看见萧凤青站起身来,斜斜依在葡萄架下,一盏宫灯就挂在他脸旁,映得他的唇边笑意深深。
“去吧。皇后娘娘!”萧凤青笑得邪魅无匹。
聂无双心中一口气哽在胸臆间,她怔怔看着他,这就是他所谓的两纸诏书,一份泼天的荣耀。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
“娘娘!快走吧!”杨直连声催促。聂无双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萧凤青,披上披风,冷声道:“回宫!”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许氏,毒害皇子,残害嫔妃,……特此废去皇后凤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贵妃聂氏,贤良淑德,温婉恭谦……特此赐封为皇后,统领六宫……
两道圣旨,一纸废,一纸立。一眼看去,孑然两重天。宫中敲起悠长的钟声,三长一短,仿佛在宣告世人,皇帝已经下了重要的决定。
聂无双跪在锦墩上,听着林公公用尖细的嗓音念着一个个她似懂非懂的字,那么美好的字眼竟是形容她的。
她轻抚了自己的脸颊一下,红唇边隐约泛起苦笑。满宫的宫人乌压压跪在地上,鸦雀无声,可是那隐忍的急促呼吸,分明透出惊天的欢喜。
聂无双跪着,神色恍惚。
三年了,她只用了三年,就坐上皇后之位。这一切犹如梦一场,吴嬷嬷临走之前的话又隐约在耳边回荡。
她说:聂姑娘以后的成就一定会比高太后更加高。
她用洞悉世事的眼睛预言了她三年后的荣宠。
长长的圣旨终于念完,林公公笑眯眯地把圣旨合上,递到聂无双的跟前:“皇后娘娘,接旨吧!”
聂无双抬起头来,定定看着眼前明黄的圣旨,一时竟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娘娘,接旨吧!”林公公重复了一遍,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聂无双抬起手来,终于握住了沉甸甸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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