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溟一笑:“这里走出去十里,有个小山村,歇一会,再转回城中。”聂无双一听,打量他与她两人浑身上下.
还好今日萧凤溟穿的是往日暗灰色常服,而自己身上裙裾虽华丽,但是也看不出是什么身份来。
她拔下头上珠钗,挽了散乱的长发,上了马,笑道:“那就委屈皇上带路了。”
萧凤溟一笑,牵着马儿慢慢向远处走去。两人方才经历惊险,现在知道追兵追不上,神色已经平静下来,要不是萧凤溟脸上还带有警惕,几乎可以算是出游了。
两人走了大半日,终于到了一处小山村,此时已近日暮,山村中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山边的夕阳西下,一片金辉遍洒,那田垄草屋,几乎像是画中一般牢。
萧凤溟扶她下马,打量了面前的小村子,回头挽了聂无双的手道:“今夜恐怕要在这里歇息一晚了。”
聂无双闻言,微微担忧:“如果御前侍卫找不到皇上怎么办呢?”
“那他们自然会顺着来路寻找。”萧凤溟并不担心,沉稳笑道稗。
他既然如此说,自然是有了解决之道。聂无双也就放下心来。两人携手走进小山村,寻了一户寻常人家,说明自己是去山上游玩的,不小心与家仆走散,所以借宿一宿。
村中人朴实好客,听明来意,再看萧凤溟面容清俊儒雅,一身风度令人心折,聂无双又姿容绝美,早就把他们当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连忙端茶送水,十分殷勤。
聂无双喝着淡淡的茶水,不动声色打量这一家人。看样子这家人是猎户,男主人面容黝黑,身材壮实,女主人面容普通,身材虽矮胖但是手脚利索,夫妇两人有一儿一女,女孩已十岁,能帮做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只盯着聂无双身上瞧。
聂无双心中生出打趣的意味,冲她眨了眨眼。那女孩扑哧笑了起来,笑完又躲在了自己母亲身后。
萧凤溟坐在炕上神色自若地与男主人聊天,一口一个张兄,令老实巴交的猎户脸红耳赤,不停搓手。纷纷拿起桌上的水酒一个敬酒。
聂无双坐在一旁,殷勤的女主人一直叫她吃饭。那女人见聂无双举止秀气,但是胃口不甚很好地样子,尴尬道:“山野人家的,粗茶淡饭,夫人不要见笑。”
聂无双一怔,随即笑了:“不会,很好吃的。在……在府中极少能吃到这么乡野的东西。”她说罢,各样菜式都一一尝了好几口,这才停了筷子。
萧凤溟见她如此,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桌下暗自握了她的手。
张猎户见他们夫妻两人斯文秀气,又没有半分富家人的矜持做派,心中十分喜欢,问了他们的家住何方,又问明了他们为何会迷路,这才道:“幸好,幸好!”
萧凤溟闻言疑惑:“张兄在庆幸什么?”
张猎户摇头道:“萧兄弟有所不知,最近闹兵匪闹得凶。你们这等人物要是碰上那些不讲理的兵痞子,那可就不好办了,所以我说幸好啊。”
萧凤溟与聂无双对视一眼,闹兵匪?这不是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又能闹什么兵匪?
萧凤溟眼中一紧,佯装好奇地问:“这闹兵匪是怎么一回事?小弟从未听过。”
张猎户见他什么也不知道,以为是富贵人家不知外间世事,便说道:“萧兄弟有所不知,这与秦国打仗打完了,很多兵士归了家,有的路过应京,就不走了,看这里有吃有喝的,就留下来投了京中的一些贵家公子,有的充当打手,有的索性随了那些有军衔,却无事可干的贵公子去郊外村庄‘打秋风’,唉,可怜的,村上的里长都不敢得罪他们,只能拿钱消灾,把这些瘟神送走。”
“要是一个惹得他们不满意了,就要抢人,抢银子,要是看见漂亮姑娘……”张猎户猛地住了口,讪讪看了一旁坐着的聂无双。
聂无双神色无波,只是萧凤溟脸上早就阴云一片。“啪嗒”一声,他放下手中的酒碗,怒道:“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猎户见他发怒,脸上沉沉,身上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势,不由吓了一跳。聂无双连忙拉了萧凤溟的袍角,笑道:“张大哥别介意,我家相公平日就忧心国事,好打不平。”
张猎户长吁一口气:“萧兄弟不要生气,这种恶人总有一天会被官府治罪的。来,来,喝酒!喝酒!”
萧凤溟这才脸色稍微和缓,与张猎户聊了起来。
聂无双无事,便下了炕几,与张猎户的妻子聊天,又逗着她怀中的稚子。张猎户的妻子姓沈,张沈氏见她喜欢小孩,把孩子递到她身上,笑道:“夫人家中可有孩子?”
聂无双一怔,摇了摇头:“没有。不过……”
她顿了顿:“不过我家相公有三个儿子。”
张沈氏倒吸一口冷气,不由看着聂无双镇定自若的面容:“我的娘啊,夫人年纪轻轻怎么不生一个?总不能让底下妾室夺了先。”
聂无双闻言苦笑,果然走到哪都是这个理,皇宫中如此,平常百姓人家亦是如此。
张沈氏见她脸上神色微沉,清丽绝美的眉宇间亦是有令人惊讶的威势,连忙住了口不敢再说。只挑轻松话题。聂无双知道她没有恶意,从头上拔下一支做工精致的金钗递给她:“这是给张嫂子作为今日帮我夫妻二人的谢礼。”
张沈氏见金钗沉沉,做工精致,连忙推拒。聂无双一笑,把金钗塞到了她女儿手中:“女孩子大了,以后也要有像样的嫁妆,夫家才不会瞧不起。”
张沈氏见她如此说道,这才诺诺应了。
夜了,张沈氏整出一间客房,被褥都是半新不旧的,但是看得出是这家人平日舍不得拿出来的好被子。
萧凤溟与聂无双稍事梳洗下就躺在床上。烛火昏暗,聂无双伏在他的怀中,看着他脸色依然晦暗不明,知道他在想着方才张猎户说的闹兵匪。
她心中一叹,安慰道:“皇上也别想太多了,一切还是等回京再说。”萧凤溟侧了头,淡淡一笑:“嗯。安稳睡吧。”他吹熄了烛火,薄薄的窗纸透进月光,意外地把屋内情形照得十分亮堂.
萧凤溟看着她月下的容色,不由失笑:“没想到骑个马也能遇到这样的境遇。”
聂无双一笑,闭了眼,懒洋洋靠在他的怀中:“总算皇上无恙,臣妾也无恙。”
惊险过后,只要在他身边,她便觉得心安。
“皇上担心么?”聂无双忽地问道:“担心刺客会不会追来行凶?”
“不会。”萧凤溟面色淡然:“所谓一击必胜,刺客若是没有在荒郊行刺成功,在这里更不可能。”
聂无双闻言心中放下一半。在他的怀中安然睡去。萧凤溟见她睡了,这才从袖中掏出半支箭就着月光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箭身光滑,还能看出是用心打磨过的痕迹。他不放过任何一点疑点,慢慢看了起来,倏的,他眸色一紧,盯牢了那箭头的一点黑点……
这箭竟然是……
……
第二天一早,萧凤溟与聂无双告别了张猎户,向京城中而去。张猎户热心,怕他们两人又迷路,十分热情地前去领路。张猎户见萧凤溟的坐骑神骏异常,不由羡慕道:“这可是宝马啊!千金难得。”
萧凤溟一笑,谦虚道:“也就是比平常的马高大而已。”
张猎户嘿嘿一笑,便不再说,领着两人上京城。
一路上,张猎户走路虎虎生风,一行三人,走到中午这才到了京郊。萧凤溟看见熟悉的景色,回过头来正要谢张猎户。
张猎户脸色忽地铁青,连忙一拽萧凤溟:“不好!赶紧躲起来啊,萧兄弟!”
聂无双顺着他的眼光,向前看去,只见远远来了一群鲜衣怒马的子弟远远走了过来。
张猎户见聂无双还去看,急得直跺脚:“夫人,赶紧藏起来,这可是京中的林侍郎家的下人。”
“林侍郎?”萧凤溟微微一怔,问道:“可是兵部侍郎林侍郎?”
“唉,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家公子平日就喜欢飞鸡走狗,最近几日他又集聚了好多身手不错的兵痞……唉,来不及了!”张猎户后悔不迭地说:“他瞧见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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