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快要到齐国京城越是人烟荒芜,百业凋零。不过是五年时间,如今再次来,几乎都要辨认不出。聂无双弃了水路,与杨直好不容易重金买了一辆破旧的马车,这才继续往前走。杨直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一路上行得十分慢.
主仆两人为了躲开流民匪寇,一路上遮遮掩掩,多是夜间赶路,好在齐京天气并不十分寒冷,才不至于疲累生病。两人行了一天,就隐隐听说齐国皇帝出城投降了。
聂无双靠在马车中的软垫上听到这个消息,怔忪许久,才低声一叹累。
杨直在车帘外听这个消息,面上流露狂喜,低声道:“娘娘,睿王殿下胜了!他真的胜了!”声音颤抖,几乎不能自抑住。
聂无双握紧自己冰冷的手,乍听闻这个消息,虽是意料之中,但是临到这时心中滋味万千。
胜了,是真的胜了。
齐国是真的败了,那父亲族人的仇,都可以报了!……
滚滚热泪含在眼中,却是落不下来。他真的征服了齐国千里,为她报仇。萧凤青,这般如太阳一般骄傲的男人,当他看到齐国皇帝出城投降的那一刻,是不是也会如她这般心绪如潮?
她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景色,颤抖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萌…
……
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要到了齐京,聂无双与杨直在密林中休息片刻就要上路,忽地,脚底的土地在隐隐颤抖,她不由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杨直。
杨直面上微微一惊:“难道是什么正在行军中的大军要往这条路来?”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也许是因为战事到了最后,一路上都没有看见有大军在行军,更加之主要走水路,所以更没有碰上流兵。若是正规的军队还好,可若是败军……
两人面面相觑,此时要走已是有点来不及了,更何况聂无双大月复便便,如何能经得起奔波。
“没事。若是大队伍在行进中,自然不会为难你我。”聂无双安慰道,但是心中却是没有底。来的人也不知是什么人,若是应军,若是他……
想到这,她的心顿时酸酸的,再也走不动了。
杨直沉默一会,走到她身边,沉静道:“娘娘放心吧。此时齐国已败,前来的军队一定是应国军队,说不定是聂将军的士兵,那时候娘娘岂不是能早点见到兄长?”
聂无双对他感激一笑,想着心中多了几分希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密林外就响起嘈杂的马蹄声与人声,他们似都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说着什么。隔着密林,影影错错,但是却能看出是应国的服饰。
她顿时放下心来,正要与杨直商量怎么出去。忽地密林外,有人喊了一声:“无双!你在哪里?!”
熟悉的声音,带着急切与焦虑,聂无双心中猛地一震,几乎踉跄一步。
杨直连忙扶住她,看着密林之外面上又惊又喜,连日的劳累化成了眼中的点点水光,他哽咽道:“娘娘,是睿王殿下,他来寻你了!”
聂无双呆呆看着密林外,果然透过树丛,她看见当先一人白马银甲,束发墨黑,正兜着马儿四处焦急查看。
“不是说在这里吗?人呢?人呢!”他朝着地上伏地的士兵怒吼。
“凤……青……”她想喊,却是声音却犹如蚊蚁。
杨直连忙放开她,跑出了密林……
……
当他纵马分开密林的时候,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抵临世间。高高的马儿喷着响鼻,被他生生勒得前蹄站立起来。
聂无双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翻身落马,熟悉的气息中带着战尘硝烟扑面而来。
萧凤青站在她面前,看着包着青布头巾,一身素衣荆钗的聂无双,深邃的异色眸中皆是狂喜。
聂无双只觉得自己在梦中一般,她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眼中的泪不知不觉滚下:“凤青,是我。”
萧凤青沉默地把她搂在怀中,紧紧的,再不分开。
来了,她真的来了,她不是骗了他,她是真的千里迢迢前来寻他。此时此刻,什么皇位兵权通通都似过眼云烟。
如果她不在身边,如果她再一次离开他。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无双……”他紧紧搂她在怀中,低声喃喃道。
“是我,我来了!”聂无双靠在他的肩头,泪流成河,心头的酸楚越来越浓,她看着他瘦削如刀刻的俊颜,曾经风流倜傥的睿王,曾经骄傲不羁的他,此时此刻却似终于得到失而复得的珍宝的孩子。
林中有风吹过,风中树叶簌簌作响,声音缠绵而轻柔,天上高挂的天日那么刺眼,他终于仰天露出真心的笑容,老天终于开眼,把她送到他的身边,林外,千骑默默,谁也不知是谁能让这权倾天下的睿王如此惊而失态,是谁,就这样轻易地掠去他的全部心神……
……
马车缓缓驶入齐京,聂无双靠在软垫上,身边坐着萧凤青。他似看不够她,只盯着她,而一向阴沉的俊脸上带着清朗的笑意。
聂无双却没有看他,只掀了车帘看着外面的街景。空荡荡的,两旁街铺紧闭,行人更不见几个。曾经四国之中最繁华的齐京如今竟是这幅萧索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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