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哥哥……”钟未昔发现他走神的厉害,不知道在想什么,扯扯他的衣角.
拉回思绪,她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他凝视她茫然的眼,缓缓以一种讲述的口气说道,“以前的黑司曜从小没有玩伴,也不敢有玩伴,他曾动过想要和保姆姐姐玩的念头,被黑宗朔扼杀在摇篮里,从那时候起他开始与所有人保持距离。那些教训告诉他别再让别人因为和他走得太近而身首异处。
上学的时候遇到钟涵炎,两个少年处得极好,抽烟打架,翻墙逃课,泡吧玩乐,凡是不良少年会做的事他们一件也没落下,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样的美好时光也仅限于毕业前,他与钟涵炎背景的差异注定他们的友谊到高中毕业后戛然而止。
在美国留学的期间,他和一个叫郑卓,一个叫向恺默的男孩相识,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兴趣和目的,那才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真正友谊。
那时候三个人赤手空拳,一无所有,只有用血和汗去争、去抢,需要付出比现在多出几倍的努力,换来的利益也少之又少,不过那时候他是快乐的,轻松自在,无拘无束,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可以照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走,哪怕过程会艰辛,只要和两个朋友在一起,再苦也是乐。可他忘了,他是黑宗朔的儿子,不管愿不愿意,他都得按照这个黑社会老大的脚步来走。
当一个人所有的理想,未来计划被别人强行打乱,全盘否认,甚至没有机会去替自己做出辩护时,心里的沮丧有多么巨大,那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藏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用冷漠狡诈做面具,用残忍的手段解决所有事情,目的是去震慑所有人,他要用这些告诉他的对手和敌人,凡事惹上他的人没有好下场。事实证明,这样的效果极好,可是这样也让自己离正常人越来越远,不会开玩笑,不懂开玩笑,在兄弟们面前也经常绷着脸,像座万年不化的冰山,这些是下面的小弟们对他做出的评价,评价中有对他的畏惧累。
然而如今他变了,这一切的改变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一个女孩。
是她的存在感染了他,让他改变许多,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肩上背的那些东西好象变得不那么重,不那么举步维艰,因为有她在,手不再是握成拳,或是拿着杀人武器咬牙戒备,更多的是他学会攥住她的手,那手虽小,捏在掌心像颗小小的水晶那般冰凉,让人莫名心安,莫名有一种力量传递到心坎里。这颗水晶叫爱情,它不是武器,胜似武器,它没有武器的冰冷无情,却是武器的强大,它能将一个人的心灵净化,让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知道什么叫放下,什么叫牺牲,什么叫温暖,什么又叫付出。”
钟未昔眼中从惊奇到幸福,再到甜蜜,如同掉进蜜罐里,鼻腔里嘴里吸进去的全是甜意。他这样说,等于是在向她宣告,他愿意为了她做任何改变,这样的曜哥哥怎么能不教她爱,不教她欣喜若狂。
“曜哥哥,你为我做出的改变,我都看在眼里。以前你太苦,没有享受过一天安宁的日子,以后我会让你天天都开心。那些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没有它们,我们会过得更好。”
她在向他暗示,那些丢掉的地盘和货,希望他能听明白,离开那些是非之地,过平常人的生活。
他又怎么能听不出来,拥紧她,给她温暖和发自肺腑的誓言,“不光让我开心,你也要,昔昔,我以前不懂什么叫爱,我会学习,一点点赶超,然后用我所有的爱包围你,让你这辈子一直开心下去。檬”
他的手臂太紧,她快呼吸不上来,可他说的这些话好好听,是她听到过的最好听的情话,眼泪夺眶而出,转着脸仰起,傻傻地笑着,“好哇!说话算数,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
看她一转眼哭了,他无奈地笑起来,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当然,永不反悔!反悔是小狗!”
没料到他会加上后面这一句,她破涕为笑,眼前控制不住一片片黑斑袭来,勾住他的颈项揪紧衬衣,唇里压不住气息微弱,“曜哥哥,早上起太早,我好累,先睡一会儿。”
只以为她是累到声音渐低,想着半夜把她折腾得够呛,他的心软下去,轻拍她的后背,柔笑着在她苍白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嗯。”
她是真的累坏了,头一歪,整个身体松软地靠在他身上,不到两秒便不动了,要不是感觉到她的呼吸声一下下掠过他的下颈,他当她突然去了。
心脏猛然收缩,他狠狠把那个字眼踢掉,怎么会这么想,昔昔的身体就是弱了一些,绝不会……
感觉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身体虚虚浮浮没有半分力气,四周是灰暗的世界,阴冷潮湿,只勉强能看得到一点光亮,雾雾蒙蒙一片。周围寸草不生,没有街道,没有汽车,没有商店,更没有他。
她在哪儿?
曜哥哥……
睁不开眼,身体和灵魂好象分离了,只觉双手很暖和,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声音不高,低低的,听上去自像是自言自语。
“昔昔。”男声没有要她回应,独自讲着,“有今天没明天,爱情是我们这些人的毒药,爱情是我们的大忌和死穴,老七当初宣布恋爱了,所有人都不看好,只当是老七的一次心血来潮而已,谁知道最后老七不是一时兴起,老七是玩真的。
老七死在千里之外的香港,死在大海里,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是不是冥冥中又自有定数?当老七的死传到我耳朵里,一方面我悲痛,一方面也恍然得到警示,假如不是我手指受伤,去的人是我,那么今天死的就不会是老七,而是我,不免在想或许老七的结局就是我以后的下场。那一刻我从未有过的害怕,我不害怕死亡,不害怕流血牺牲,我唯一害怕的是离开你,害怕从此没有人能保护你,你那么弱小,需要人保护。我祈求上苍让我多留一会儿,哪怕十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