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我他妈的只想从这个鬼地方消失。
“谢磊你他妈的给我滚蛋!”我拼命甩着脑袋跟个疯子一样把谢磊往门口推,而且大有一甩就不可收拾之势。
谢磊没有反抗,任由我的手推在他身上一下一下使力。懒
我的情绪终于被逼到了爆发的顶点,谢磊脸上却忽然平静下来了,就像那年夏天我们站在碎石子儿的河边眺望不怎么大的雁西湖的湖面似的。我将他狠狠地推出去,他转头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他说,“苏诉,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说完谢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带着颓唐的沉默,眼底的潋滟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也没等我的回答,转身就走了。
倒是把我问住愣在原地半天缓不过闷儿来,心里一阵悲凉,莫名的,夹杂着烦躁。他到底以为我爱上谁了。
再回过身儿来,我看着那一地模糊的花瓣,忽然悲从中来。
我慢慢地走过去蹲下,想把那些支离破碎的野花捡起来。那是路边最常见那种黄色的小野花,多少人不经意一脚踩下去就碾得粉碎。
可是此刻,我却心疼的要命。
路乔在旁边儿拉我,我一把打开他的手,他也不再坚持,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手上,顺着指尖滑落。哭着哭着我就又笑了,哪怕我打扮得再人模狗样,用再长的时间做头发,现在依旧跟个失魂落魄的野鬼一样蹲在地上声嘶力竭。虫
我还是那个我,谢磊也还是那个谢磊,还是控制着我或喜或悲的情绪,尽管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我和他已经失落了那年十八岁的夏天。
沈家浦忽然说话了,他说,苏诉你先起来,他已经走了,生日还要开开心心地过完。
我认命地站起来了,谁让他是我老板呢,他说话,我就得听。
但是站起来以后,我用尽仅剩的那点儿力气,指着沈家浦,眼泪在脸上肆虐,我也顾不上把它们擦掉。
我的声音几乎凄厉,“沈家浦,这都是因为你啊。你不说话我差点儿都忘了,是你一手毁了我们俩的感情!如果没有你那么卑鄙的手段,我和谢磊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这些日子以来你是对我不错,你是个好老板,所以让我简直原谅了你曾经用那么下流的手段对付我!”
沈家浦朝我走过来,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接着说,你不要忘了,你保护了你妹妹的感情,但是我,我虽然没钱没父母,但我他妈也是人也有感情!凭什么温莎的感情就比我的感情矜贵那么多!
沈家浦沉默着没有说话,身体随着我疯狂的摇撼轻微摆动。
我在意志濒临失控之前狠狠地抬脚踹向他,然后扭头就往门外跑。我这么一跑不要紧,方潇路乔和许少清突然“呼啦”一下齐齐站起来追我。
我回头指着他们所有人,多亏我穿着高跟鞋,指起人来比平时有气势很多。
我说你们谁都别跟过来,跟过来今天就不是我生日,就他妈是我的忌日!
这句话果然把他们都给震慑住了,我开始没命地往外跑,背后路乔的咒骂声,方潇“哇”一声哭出来制造的噪音统统被我甩在身后。
我知道自己这样特混蛋,一定吓坏了不明就里的许少清,但这种家仇国恨的时刻谁还顾得上那些,我甩开张总管还有一脸惶恐的服务员就冲出去了。
刚一出门我就四脚朝天地摔了一个大马趴。刚才跑得太猛,忘记外面刚刚还下过雪,一脚踩空就摔了。
我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雪纺裙子,不到一秒钟浑身就冻得失去知觉。身体整个儿陷在雪地里,跟刀子剌在皮肤上一样生疼。这一跤摔得不轻,我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冻得通红,肿的像馒头一样。
不过我一分钟也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往前跑。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寒冬时节北京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我一度以为自己其实已经在奔跑的过程中死了。
从前我是多怕冷的一个人,每到冬天都嚷嚷着让谢磊给我捂手。谢磊的手温热而干燥,我的手被他的手紧紧攥着,再冷的天也不怕了。
可是没有他的冬天,我还是要拖着冻僵的身体拼命地跑,漫无目的毫无休止地跑。
即便再怕,也没办法停下脚步。
这是我二十二岁这年的生日。
而谢磊这个骗子,即便是今天也还要骗我。刚刚下过雪的北京的冬天,连一根草都没有,哪里还能随手摘一束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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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冲刺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为了不像方潇似的那么让我姑父操心,我需要在兼顾早恋的同时,尽可能地让学习成绩稳步增长。
有一天我们班早读的科目和第一节课不同,大家要到走廊各自的书柜里去取书。
当时我看见谢磊站在我们班门口等我的时候吓了一跳,学号在我前边的女生一直捂着嘴朝我挤眉弄眼儿的。
我刚想问他怎么来了,谢磊就一把拉着我的手朝楼道尽头跑。
我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放到书柜里的英语书。
谢磊一口气儿带我跑到教学楼外,还藏到假山后面躲过了教导主任,然后一路向着操场飞奔。
因为是第一节课,操场上空无一人。我俩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但由于当时我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根本顾不上问谢磊到底在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