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七受伤,曼生的工作却还是要继续,温道筠让Ava也去了日本,在苏七七康复之前,仍是由她负责带曼生.
这次,曼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抵触情绪,送苏七七上飞机的时候,曼生还有些夸张的抱了她一下。松开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苏七七回了曼生一个微笑,她的左脸蹭到了,这会子,已经开始结疤,微笑起来便觉得那里紧绷绷的。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七七,我现在欠你一条命了。”曼生咂了咂嘴。
“夸张。”苏七七笑了一下,“工作早点结束,早点回来。累”
曼生点头,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温浮生,“二哥,人我可交给你了,你要是敢不放心上,你就甭认我这个妹妹了。”
“哎哟喂。当别人都跟你似的,小惹事精。”温浮生愉快的笑着,苏七七没事了,这让他无比轻松。虽然她的腿脚还不利索,上哪儿都得拄个拐杖,要么得让人扶着,可这有什么要紧的。
他看了一眼巧巧,巧巧挑一下眉,“磨磨蹭蹭什么,把人照顾好才是正经的。萌”
温浮生笑了,“过年回来嘛?”
巧巧不理他,上前一步,过去拥抱苏七七,拍拍她肩膀,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来日本的时候,苏七七是与曼生跟小林同行。离开的时候,却是与温浮生同行。
这也是苏七七第一次温浮生同行,她的腿脚不便,纵使曼生还在后面看着他们,他也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堂而皇之的拢住她的腰,貌似搀扶的搂着她,众目睽睽下,并肩进了甬道。
苏七七涨红了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血管都要不堪重荷,她有轻微的羞窘和尴尬,杜煦与他就隔着半步的距离,前面还有工作人员引路,这让她发作不得。
感谢这次事故,让她有幸见到一个不一样的温浮生。
机舱的窗户上遮着白色的纱帘,并没有料想里的浪漫、温存,事实上,他是真的很忙,她从杜煦的样子就看出来了。可见,照顾她的这几日,他浪费了多少时间,丢下多少事情。
杜煦掏出一个黑皮的笔记本,对着手机,一件一件的说着,许多事情杜煦已经处理好了,却还是要告知他一声。偶有地方他觉得不满意,会微偏一下头,眉头微蹙,这时候,杜煦就会停下来。
即使她曾经在三十层工作过一段时日,却也没真正见过他工作时候的样子,他办公室的门通常都关的紧紧的。
他安静的听着杜煦汇报工作,双手交叠着,时不时会点一下头,又或者抿一下唇。
听他们的对话,苏七七才知道,从前在三十楼的时候,Judy已经十分照顾她,很多事情是她靠着短时间的工作经验根本无法完成的。那些工作上的事情,到底是和她的能力、生活,相去甚远的,她插不上话,也不想去插话,只是安静的坐着,时不时的,会看他一眼。
温浮生自然察觉到她的目光,“嗯”了一声,抬起腕子看了下时间,“就到这儿吧。”
“是。”杜煦颔首,解开安全带,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苏七七与温浮生的座位,隔着一个走道,是为了方便他刚才工作。温浮生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机舱的灯在这时候,也体贴的暗了下去。
他靠着椅背,摁住座椅旁边的摁扭,竖起扶手,伸手把她拢到自己怀里。
“你这样,我没法工作。”温浮生叹了一口气,眼里却蕴着笑意。
苏七七微笑,他的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半长不短,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像……她想起他形容柳巧巧的话来,跟狗窝似的,她这头发,怎么着,也能顶的上一只鸡窝。
“下了飞机,我想先去个地方……”她抿抿唇,视线越过眼前,落在不远处纱帘的一点上。
“哪儿?”温浮生低头看她一眼。
“我想自己去。”她说的轻巧,却也笃定。
温浮生听着,极有耐心,“你现在浑身都是伤,一个人不方便……这样,你要觉得不方便,我一个人送你过去,到那儿了,你下车,我在车上等你,怎么样?”
苏七七凝着眉心,“我想去南郊的墓园。”
温浮生微微垂目,稍稍一想,心中有数,“好,就这么定了,我送你过去。”他笑了一下。
苏七七并不言语,温浮生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他这段时间应该都没有休息好,就这么靠着椅背,轻拍她的肩膀,呼吸竟渐渐低沉平稳下去。
她稍稍抬头,试图去看他睡着的脸,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那微隆起的卧蚕,空中的光线透过纱帘漏进机舱,像是一幅静默美丽的油画。她想要伸手,去抚他的脸颊……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他们当真会如此靠近彼此。事实上,在那个天气异常的九月,她一度认为,她怎么可能与他有任何的交集。
收回手,想要换个坐姿,却牵动了伤口,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轻轻“啊”了一声。很轻微的一声,他却还是醒了。
温浮生睁了睁眼睛,看着她,温热的呼吸擦过她的脸颊,条件反射一样,问,“哪儿疼?”
“没有。”她轻轻摇头。
温浮生吁出一口气,揉了下眼睛,微笑,“还是聊天吧,我要是睡着了,你记得叫我。”
他挑了一下眉,提起精神,“我先说吧,我还没说过我家里的事情吧?”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我父母,你都见过了。”
温浮生假寐似的,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小时候,女乃女乃总说,她有两个别人求不来的好媳妇儿,不过,她却更中意我母亲。”
“我伯母从前也是名门闺秀,我母亲却是C区驰名的才女,兴许不是最漂亮的,却必定是最显眼的那个。那时候喜欢她的青年才俊,没有一车,也有一打……是我父亲说的。”温浮生笑,“我小的时候,外婆总和我说,‘你妈啊,最是像你外公,比你两个舅舅都像,喜怒不颜于色,性子沉稳,做事有分寸。你外公有时候就恨的牙痒痒,怎么你妈不是个男孩儿呢。’那时候,我觉得外婆说的极对,我父亲素日在家里,和气的很,嘻嘻哈哈的,都能跟我们一起在泥堆儿里滚。爷爷那时候还没退下来,极少在这些琐事上管教我们,所以,我们兄妹三人,独独害怕我母亲,她对我们要求严格,从来不会偏爱谁,做错事便要罚。她最喜欢的怀柔政策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偏偏我们都还吃这套,心里都觉得自己走了大运。”
“我还知道一个秘密。”温浮生眨了一下眼睛,他向来不喜跟人提起这些,甚至旁人跟他说起,也会惹来他的不快。他本是随意说起,就是突然的想说给她听。可不知为何,竟真的让他的心底泛起涟漪。他模模鼻子,抽紧了下巴.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苏七七已经从他脸上看不出他心里有些什么感受。她坐在他身边,静静的听着,机舱里一时静谧,她甚至下意识的要屏住呼吸。
“我母亲那时候没有看上我父亲,并不是因为什么狗血凿凿的缘故,她接受过高等教育,打小又被我外公当男孩子养,心高气傲。实际上,也许那时候,任何一个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可我外公偏偏对我父亲极满意。”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这些,都是从外婆和两个舅舅那里听来的。事实上,他有过疑问,听说父亲年轻的时候桀骜不驯,走哪儿都是一阵闹,据女乃女乃说,有次父亲惹了乱子,爷爷说是要拿棍子抽死他,最后愣是没下的去手,直接丢给叶家老爷子管教。
他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取得外公的信任,更是要把自己最得意宠爱的女儿嫁给父亲。也许,跟柳家那时候还在应付那永无止境的批斗有关……
“我父亲与母亲的婚姻,被大家一致认为,是失败的政治联姻的典型。”温浮生嘴角微微一沉,“你也许没法想象,一对夫妻,每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到了不得不说话的时候,才开一下口,陌生到,让你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
他闭了一下眼睛。
苏七七脑子里蓦地闪过他从前与她说的话,他问她,知不知道,他最大的梦想是什么。他的婚姻,他未来的妻子,通通要他自己做主。他那样笃定却又有些茫然的说,“我的妻子,我的婚姻问题,都是我的事,与旁人有什么相关!”
她心里约莫着,也许他的症结不在于他大哥大嫂的婚姻,也不在于他那些发小的婚姻,恰恰在于他父母的婚姻。只是不知道,这样去想,对是不对。
话也只是说到了这里,广播提示他们,目的地已经到了。
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甬道外面候着了,竟然夸张的安排了一座轮椅。温浮生转头看着她,她并不言语,可眼里头明明白白的,仿佛在说,我怎样都不会坐这玩意儿的。
他摆了摆手,轮椅被推到一边。他也知她不会那么听他的话,不过是防个万一的事。
“我走慢点儿就是了。”她看着他,眼里有抱歉。
温浮生拍拍她的发顶。
电火石光的,背上仿佛起了栗,端的像是滚了一层雷,是一道灼热的视线,苏七七回了一下头,眼前闪过一个红影。
“看什么呢?”温浮生搂住她的肩膀,“我们走吧。”
“嗯。”她应着,心里却惴惴的。
他们缓缓的走在光可鉴人的通道上,他按着她的肩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灼热的视线终于消失了,苏七七抿了一下唇。
前面有盥洗室的标识牌,就在转角处,她顿了步子,说,“不好意思。”
温浮生点头,微笑,扶她走到入口。
苏七七看着他往后退了步子,这才推开盥洗室的门。
她看到熟人,也称不上熟,堪堪见过一面。对方站在洗手池前,看见她,微笑以对。
她慢慢的走过去,她走的并不稳,却仍是挺直了腰背,让自己看上去自信一点,无畏一点,也勇敢一点。
她知道,她不该进来,明知会碰上,她就不该趟这浑水。
谭静之往旁边让了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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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跟我一样,抑郁此刻才周二的残酷现实的朋友么~~~~~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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