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头顶,影恩感觉到聚集在周围异样的目光和人们的窃窃私语。她是丝毫不想与冉臣扯上关系的,可是今天的一切,她根本避之不及。
波松扁着一张小嘴,一边站在影恩的面前胡乱地拍打她的大腿一边嘴里不停地叫着,“我讨厌阿姨,我讨厌阿姨……”
许是,被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她感觉的自己难堪极了。除此之外,不知为何,俯瞰着腿边的小宝贝,忽而有一抹莫名的心痛袭上心头。
黎影恩的眼中忽而聚起了雾气。
波松还在拍着她的腿。
到是冉臣,见到这幅场景,脸色忽然一变,立刻从地上坐起。他伸出长臂,从后面一把将波松抱到怀里。
“波松……诔”
“阿姨欺负我爹地,我讨厌阿姨……”波松被冉臣扯回来,小腿小胳膊一起不安分地蹬了起来。
“波松啊……波松啊……”孩子的反应似乎比预想中的激烈得多,不管冉臣怎样哄劝一直对影恩挥舞着手臂。他叫着,“坏阿姨,坏阿姨……”
影恩的心更加疼痛起来。不知为何,那种莫名的痛让她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好久好久,没有了这种感觉,仿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打入了地狱一般。
周围的人群声音变得放肆起来。
“这孩子怎么了?”
“难道是小三……”
“不像不像……”
“……”
各种各样的讨论都有。看来,五年的时间,人们早已忘记了过去。
黎影恩凄凉而受伤地看着波松。被一个孩子说成这样,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波松哭着闹着,随着越发吵闹的人群情绪更加激动。她真的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是啊,她是做了过分的事情,她竟然把冉臣当众推倒在地。
林夏离也是吓着,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来不及安慰影恩,连忙跑到冉臣的身边在地上蹲了下来。小波松小脸涨的通红。
“哦,乖,我们波松最乖了。黎阿姨不是故意的……”林夏离哄着孩子。
冉臣似乎被波松搞得有些生气了。这孩子,就是被纵容怀里,什么时候都是人来疯。
“冉波松,再闹,再闹信不信把你扔在这里不要你了!”冉臣只是吓唬孩子的。
却不料,波松竟是真的不说话了。
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
冉臣深吸一口气。看来,这招还真是管用。
可是,他忘了现在的波松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波松了……
孩子的心早已回不到最初完整无缺的童真了。
波松乖乖地停下了吵闹。他目光变得有些异样,连夏离都看出来了。夏离有些吓住,连忙跟冉臣对视一眼,目光落在波松的身上,“波松啊……”柔软的声音响起。
波松喊着晶莹的眸,忽而一眨不眨地盯着黎影恩,那里面竟是带着满满的恨意。
冉臣火在头山。根本不想理他,干脆起身,侧过脸去,任由夏离哄着他。
这样的情形,真是尴尬极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
黎影恩的眸子却是久久而歉疚地和波松对视着。
就在黎影恩蠕了蠕唇,闪烁着一双楚楚美眸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波松忽然“啊——”地尖叫一声,挣开夏离的手转身向后跑去。
后面,便是港城最繁华的街道。道路上车水马龙,穿梭不绝。
“波松……”夏离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小家伙已然冲出人群向着马路飞快的跑去。
与此同时,冉臣和黎影恩也同时反应过来,两个人惊愕地瞠大眼眸。不约而同地,惊恐而飞速地撞开围观的人群向着波松的方向追去。
“波松……”
“波松啊……”黎影恩速度不如冉臣,只能跑在他的身后。
夏离跑在后面,“波松啊,波松啊……”这到底是怎样一番混乱的情形啊。
波松一眨眼便是冲进了车流之中。
宽阔的马路,车流不绝。让人想要跑进去都不敢迈开步子。可是孩子什么都不懂,就那样冲了进去。
只听到车子的刹车声,启动声,鸣笛声,一切混乱至极!
阳光穿过高楼大厦落在了地面,反射在城市森林中让人有种眩晕的刺眼。
冉臣追到路边,波松已经跑出去很远。小小的身子很快淹没在车水马龙之中。
来不及多想,冉臣不顾一切地追去。交通又一瞬间的卡带,而后继续毫不停息。
冲天的喇叭一个接着一个,刺耳的刹车一辆接着一辆车,还有谩骂声,不耐烦的声音,让人更加焦急。
忽然,随着一声孩子的尖叫,一辆突兀在马路上的大卡车戛然而止。
黎影恩和夏离的脚步倏然停下。瞠大的美眸中写满了惊恐。
“波松……”
“波松……”
两个人对着马路尖叫出声。
方才的额人群似乎也追了上来。
黎影恩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忽然,不顾一切地冲入了车流之中。如果孩子发生什么意外,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今天的事情一切起因,因为她。
她一边跑,一边眼中聚满了泪水。
冉臣已然也消失在车流中。黎影恩不顾车子跌跌撞撞地跑去。
小家伙倒在地上。卡车的司机开门下车,看到那副样子吓得差点晕厥过去。地上,全是血……
冉臣蹲在那里给孩子做着紧急措施。
黎影恩怔立片刻,连忙跑上去。
“波松,波松跟爹地说话波松……”冉臣一边帮波松做着紧急抢救一边说着话。
“先生……”肇事司机吓得着实不轻。冉臣毫不懈怠,忽而转头狂怒地对着司机大吼一声,“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臣,孩子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黎影恩双腿跪地,脸色惨白,她不得不安慰着冉臣。
冉臣焦急地不成样子。不热的天气,他脸上全是汗水。
波松悠悠睁开眼睛,那小脸上都是血。
“我要我爹地,我要我妈咪……你们都是坏人……”孩子无力的声音却是那样清晰地刺激着二位的神经。
冉臣来不及多想,转身看了一眼四周。那个司机还在打着电话,连话都结结巴巴。
因为这边有人群聚集过来,交通,出现了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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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臣来不及多想,从血泊中将孩子一把抱了起来.
黎影恩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追上冉臣的脚步。
帕萨尼向火箭一样疾驰在街道上。
因为交警的帮忙,车道畅通无阻。冉臣一脸紧张地开着车,原本白皙的脸,不只是因为汗水的浸泡还是其他惨白得不成样子。
黎影恩坐在后面,腿上抱着波松。
孩子一直半眯着眼睛哼哼着“疼……”
冉臣加快速度,车轮都要和地面擦出火花来了。眼泪急得留下来,“对不起波松,对不起,是阿姨不好,阿姨是坏人,波松别怕,马上就不疼了。”她看向冉臣,“臣,再快点……”她失去过孩子,知道失去孩子那是一种比死亡还要惨痛的经历。
冉臣一路没有说话,油门踩到最底,他用力地握紧方向盘,因为太过用力,直接发出触目惊心的白。
……
离最近的医院,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只用了短短十分钟便是抵达了医院。
下车的时候,医生和护士门已在门口等待。一下车,孩子就被摆上了雪白的手术床,而后快马加鞭地推进医院,向着手术室推去。
冉臣和黎影恩一路奔跑着追随,目送着波松被推进了手术室。
林夏离是后面赶来的。
手术正在进行中。
“怎么样了?”夏离风尘仆仆而来,抓住影恩问道。
影恩难过得不成样子,“正在手术,夏离,孩子不会有事吧……”影恩都快要站不住了。
冉臣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走廊的角落里。
黎影恩的目光落了过去,虽然心中有千般歉疚仍然不能让情境倒流。
她低下头,将痛和歉疚如数吞下。
“影恩,没事的……”林夏离拍拍影恩的肩膀安慰着她。
忽然,手术的门被人从里推开。一个小护士腾空着双手,“谁是孩子的亲属?”
“我是!”冉臣连忙上前。
“孩子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因为他之前血液里有大量病菌,再加上外伤的侵袭,需要马上进行换血手术。”护士说道。
冉臣自是知道,波松是有败血症的,哪怕是一直用激素控制着一年就要进行一次大换血。所以,他从来不敢让波松受伤。
“那就赶快做啊。”冉臣急切地低吼。
“我们医院跟孩子配型的HR阴性血型不足。等别的医院送来会浪费时间。你们嫡系之间肯定是有人是这种血型的。最好就是立刻和我一同进去准备手术!”小护士飞快地说话。
说着,已然向着手术室走去。
冉臣向后倒退一步,脸色比纸还要惨白……
“冉臣……”夏离跑上去摇晃着冉臣让他赶快做决定。
冉臣绝望的眸是猩红猩红的,“HR,我也希望我是HR啊。”他忽然转身,拳头狠狠地砸在结实的墙壁之上。随着“砰——”地一声,黎影恩下了一大跳。
“其他人呢?”
“我们周围根本就没有这种血型。早知道就该送波松去我们自己医院的。”冉臣叫道。
“可是你也是担心波松的啊……”夏离劝说着冉臣。说到底,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波松的父母。或许当初,正是因为孩子这样的病,才会惨遭父母的抛弃的吧……若不是遇上冉臣,波松能不能活到现在还说不定呢。
“那个……”
在他们焦急之时,黎影恩柔柔的声音响起。夏离和冉臣抬起头来。
影恩解释,“我是HR阴性,我可以……”
“那就快点进来啊。”护士连忙催促。
黎影恩沉默地看了夏离和冉臣一眼,从他们面前走过,进了手术室……
窗外的阳光照进了医院长长地走廊。
冉臣坐在休息椅上,头深深地埋着。
林夏离站在他对面的位置靠在墙上,一直看着手术室的灯。
不多时,冉家二老和黎慕亚便是赶了过来。
“怎么了样了……”匆匆的脚步响起。
冉母沈谨琴明显是哭了一路来的。
“伯母您别担心,影恩和波松都正在里面手术。一切顺利。”
“怎么会突然被车撞倒!不是一向都很小心的嘛?”冉母是因为焦急口不择言的话刺激到了冉臣。
“妈!您别吵了行不行?!”冉臣忽而低喝一声。烦躁地扒了扒头发,“都怪我行了吧!”
“冉臣,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么跟阿姨说话。”黎慕亚喝道。
冉臣变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夏离将冉母扶到一边,“说来话长,阿姨,我回头再跟你细说。”
……
手术还在进行着。
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黎影恩躺在病床上,她是清醒的,旁边便是波松,那小小的身子只占据了床很小的一部分。
她和他身上插满了管子。流在其中的竟是血液。
黎影恩不觉得疼,反而有种幸福的感觉在心底作祟。她想,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他是那么可爱的孩子。第一次见到波松,她就觉得,这个时间他是最漂亮的宝宝了。
如果,当年她的孩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那个孩子也如他这么一般大了吧。
一直以来,她仍然无法承认孩子死去的事实,她一直觉得,八个多月的健康宝宝怎么就会那样轻而易举地死掉呢。可是他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对的。乔骏驰说,她是太思念了,毕竟孩子永远都牵扯着她最重要的那份心。她也只好作罢,或许真的是吧……
今天的意外,给波松带来了痛苦,差一点,孩子因为她而丢了性命。
可是此时此刻,感受着自己身体里血液一点点变少,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注入了波松的生命,她心里真的有种无法言语的幸福,许是自私的幸福吧……
后来的黎影恩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自己已然躺在了冰冷的病房内。
她悠悠睁开眼眸,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骏!”她看到了骏俊美的脸,他看着她,脸上是满满的担心。
“小恩,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乔骏驰嘴角微露笑意。谢天谢地,她终于醒过来了。
她到底是抽了多少血啊?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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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影恩不顾虚弱的身子从床上起身。她看看四周,瞠大美眸望着乔骏驰,“波松呢?”她第一句话不是担心自己,而是那个孩子.
乔骏驰的心划过疼痛,那疼痛在眼眸里显而易见。
黎影恩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她起身就要下床。
乔骏驰顺势扶住她,“你身子还很弱,医生让你躺着别乱动。”
“我要去看看波松……”黎影恩说道。忽然发现乔骏驰的身子和动作僵在那里。她也停了下来,一双黑眸抬起,望向乔骏驰。
乔骏驰的眼眸有一抹深意融化开去。
沉默地对视半晌,他将她扶稳,“我带你去,孩子还在加护室内。”乔骏驰一边说道,一边扶着黎影恩,还在她身上披上了一件外套。
这样的乔骏驰不得不让影恩感激而笑。她微笑着看着他,声音柔美,“骏,谢谢你!”
“傻瓜!你还不了解我吗?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我知道你想做谁也阻止不了。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帮你,顺着你,不是吗?”什么时时候开始,他也变得如此温顺,再也不是桀骜的丹顶鹤了。
黎影恩看着那俊美的侧脸,抿唇一笑。而后在乔骏驰的搀扶下向着门外走去。
波松所呆的是无菌病房。不能随意进入,但是成片的玻璃墙可以让人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
波松的脸上罩着氧气罩,刚刚手术,身子还很弱。
林夏离、黎慕亚,还有冉家二老都趴在玻璃上往里看着。
影恩在乔骏驰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夏离和慕亚还有冉家二老见她自是一惊,而后便是舒心的眼神。
“影……”
“影恩……”沈谨琴抢先夏离一步走到影恩的面前,那饱经沧桑的脸上,那眼眸中有着满满的感激。她抓住影恩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影恩可以感觉到沈谨琴的手在颤抖着。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孩子……”
“阿姨,真的没什么的,要不是我……”
影恩刚想说些什么,林夏离忽而打断。她跑到影恩的旁边,拉过影恩的手臂,“我正想去看你呢,你怎么就自己起来了……”林夏离说道,将邪恶的目光落在乔骏驰的身上。
乔骏驰无奈地耸耸肩膀,撇撇唇,“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哦。”
“好吧!那就不怪你!影恩……”林夏离重新对上影恩的眼睛,“影恩,我有话想跟你说……”
影恩的目光落在玻璃中波松的身上。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是非常喜欢孩子的。
看到这样的场景,沈谨琴和冉少陵只能无声而歉疚地道歉。
林夏离看了黎慕亚一眼,黎慕亚心领神会。
“爸爸、阿姨,我们去看看冉臣那边吧……”将空间留给影恩和夏离。
乔骏驰抿了抿唇,也随着离开。
热闹的空间一下子只剩下影恩和夏离两个人。空气,安静得不成样子。
黎影恩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孩子,苍白的嘴角是满满的笑容。
林夏离的心微微痛了。
她上前一步走到影恩的身边,和她肩并着肩站立着。
“影恩啊……”林夏离的声音悠然响起。
影恩只是轻声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林夏离纠结着沉默了半晌。
她说:“影恩你别怪波松,也别怪冉臣,今天是个意外!”
这句话,有些将黎影恩怔住。她瞠着美眸静静地转过头来。
夏离闪烁着眼眸,“其实,波松真的很可怜……”林夏离一直看着病房里面的波松,“冉臣捡到他的时候,孩子就是生病的。五年来,波松一直生活在病痛的折磨之中。或许,以后的十年,二十年,波松都要遭受比正常人痛苦千百倍的折磨。”
听着林夏离的这番话,黎影恩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直到夏离也悠悠转眸看向她。
影恩苍白干涸的唇微微蠕动,“波松不是冉臣的孩子么?”她一直以为,波松该是慕千雪和冉臣的孩子呢。难怪这么久,她都没有见到过慕千雪,“还有,波松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黎影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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