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比自杀更加可怕!.
子夜,心底深处的伤痛会从不见光的潮湿暗缝里钻出来,变成咧嘴龇牙的魔鬼朝你扑来,慢慢地啃啮着你的灵魂,让它鲜血淋漓,百般痛苦,无法安眠……
这几夜,何暖夕一直无法入睡,“蓝黛”那夜,叶暮远站在暗处看着自己,紫迷般的光影交错映在他的脸庞上,氤氲梦幻,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是那双漠冷的眼睛像两道利剑般,穿过嘈杂涌动的声响,直直朝她刺了过来,无情而狠戾地刺穿过她薄弱的身体。
她身子颤了下,手劲一松,差些从钢管上落下来,幸亏多年的舞艺,令她急中生智用了回旋下钢的动作,才让自己顺利完成了表演。
她以为他会来找她,一夜却相安无事累。
凌晨时分,风起了,露气很重,才从热气烘烘的夜总会里出来,冷热空气在体内对冲,何暖夕打了个喷涕,这时,有人从身边擦肩而过,一股熟悉到心尖疼痛的气息瞬间侵来,她身子仿佛被击过雷般,怔怔地站在那里,她看到男人淡笑的侧颜,正和身边的男人低声聊着什么。
她以为他没有看到她,忽然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转过脸,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飘过,仿佛一个毫不相干之人,他漂亮的唇角微微一勾,不是对她,而是朝着身后的人回笑。
何暖夕耳边一切变得寂静,只听到自己胸口剧烈的跳动声,男人清朗的声音就仿佛贴在她耳边,她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萌…
这是何种感觉……
仿佛一场生命的轮回,千万种无法言喻的滋味,在她身体流过一遍,然后全变成酸涩苦味,在她心尖久久弥漫着,挥之不去……
耳边的欢声笑语,渐行渐远,她如苍白的雕像般,忖立在时光的洪流中,承受着风寒摧击,仿佛轻轻一触,便会化骨为灰,顷刻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暖夕,天冷了,还不走?”有人在她身后轻轻一碰,她惊然瞠眸,才发现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却将她一人遗弃在冰冷的荒芜里……
何暖夕,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心紧紧地疼着,何暖夕干脆坐起了身,蜷缩着,将脸埋进了双腿间,依然无法将胸口那股窒疼消散淡去。
她如失了魂的幽灵般,走出了卧室,嘴中不停地低喃着,“不行,我要睡觉,明天要上课……”
她的脑海间电光火石间闪过什么,她转过脸,目光直直望去,客厅的吧台洒柜上摆着几瓶XO。
她下意识地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划过那晶莹剔透的高级玻璃,冰凉沁心,舌忝了舌忝微干的唇,她鬼使神差地将它取下来,有一瓶酒是开过封的,喝了过半,她想,这个房子的主人当年是不是也如她这般,为情所困,痛楚难耐,无法安睡,恨不得立即死去?
她迷迷糊糊,却不知自己竟将半瓶浓烈的XO喝了个底朝天,她捏着杯子倒过来朝空气甩了下,琥珀般的液体混着滚烫的泪水滴在了白色的吧台上,她笑了笑,用指尖划弄着,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呓语着:“叶暮远,叶暮远,叶暮远……”
叶暮远……
她觉得头好沉,身子却是飘的,她想从高脚凳上站起来,却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她就躺在冰冷地玻化砖上,任泪水,一串一串地从额发蜿蜒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拧门进来,闻到一股浓浓地洒味,不禁蹙起眉宇,他放下手中的行李,手指熟悉地往边上一按,灯光霎时如白昼点亮黑暗,他看到地上躺着黑发如丝的女子,目光惊怔!
他又打开门,看了下房号,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又折身,合上门,朝女子一步一步走去,他先用脚轻轻踢了下她的身体,女人发出痛苦的低吟,将身体蜷缩一团,颤颤发抖。
他蹲,拉开女子脸上的黑发,目光一愣,是她!
他忙拍了拍她热烫的脸颊,“何小姐,你醒醒,醒醒!”
何暖夕颤颤地睁开双眼,迷蒙中见到男人俊朗的容颜,低呼一声:“暮远……”
陆涵微皱眉宇,抬头看了下吧台空空的酒瓶,顿然明了,不由轻笑了下,“傻丫头,喝酒要是能忘记一切,那些酒我还留着做什么。”
他伸过手臂,微微用力,便将何暖夕抱了起来,将她平放在沙发上,正想去倒些水来,手却被拉住,低眸一看,女人满脸泪水,好不凄迷,朝他迷糊地呓语着:“暮远,我该怎么办……”
陆涵摇摇头,轻她的手轻轻放开,便走进了浴室,拿了沾着热水的毛巾出来,为她擦了下狼狈的脸,然后才顺势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他捏了捏眉心,长时间的飞机旅程让他有些疲惫,因为夜半抵达韩城,他怕惊扰了家人休息,便来这里住一晚,谁知,竟来了不速之客,而且还是“醉客”。
他嘴角扬了下,不由好笑,他在想,到底谁将她带到这里,亲密的好友中只有江葶轩有这里的钥匙,难道是他?
微微蹙眉,他低喃着:“真不知小三子搞什么……”
困顿袭来,他抬了抬沉重的双眼,终挨不住,伸手就取来一个抱枕,将头窝着那上面,便睡了过去。
何暖夕扶了扶额角,跳痛难耐,整个脑子仿佛灌了铅一般,沉沉的。
她撑起身体,靠着沙发椅背上,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了,抬眼一看,男子抱着枕头,扑在沙发一角正酣睡正甜。
她心突地一跳,所有的酒意一下子散去,忙跳下沙发,惊然地退了几步,再惶惶地看了下四周,依然在别墅里,不会是小偷吧……
她将惊怕压了压,拿过厨房的水果刀,慢慢地走过去,微凑近身体瞧过去,男子却在这刻,突然转个身,何暖夕惊叫一声!
手中的刀就这么落下去,发出刺耳的尖锐声,男人猛地睁开双眼,看到女人惊惶末定的脸。
“是你……”何暖夕声音依然有些颤抖。看了看地面上的水果刀,陆涵呼了一口气,他手一撑,却发觉腿已麻木,顿了下,有些尴尬地半俯着身子.
“怎么了?”何暖夕忙将刀拾起,走近轻问。
陆涵唇角微微一挑,“麻了。”
微怔后,何暖夕意识过来,看了下四周,突然上前将茶几上的纸巾抽了出来,往他面前一伸,“舌头伸出来。”
陆涵一愣,见她认真的眼神,不知为何却依言照做,何暖夕将纸巾往他舌头唾液一沾,就往他鼻子一贴,轻笑道:“过会就好了。”
陆涵怔怔然,何暖夕却过来主动扶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你又惹了他了?”陆涵想到江葶轩带她来医院的情景,不由笑了笑问道。
“他?”何暖夕没明白他话中意味。
陆涵正想说,门铃便响了。
何暖夕开门,沈末然手上提着纸袋进来,在看到陆涵时,微微一怔,随即笑开,“你这脸上的东西不会又是学术理论吧?”
陆涵被他这么一说,才感觉到自己的腿真的不麻了,有些吃惊,“何小姐,真的很有效,你哪学来的?”
何暖夕一边接过沈末然手上的餐点,一边笑道,“这哪是学的,不过是老人家那里听说来的,小时候手脚要是一麻,我妈就给我一贴,没过会,就好了。”
沈末然笑了起来,朝陆涵走去,“你回来阿姨知道吗?”
“夜半到的,怕吵她睡觉,等会儿回去,倒是你……”陆涵看了一眼厨房的身影,微皱眉,低声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沈末然拔了下利落的短发,解释道:“别误会,她是我学妹,这段时间遇到点困难,我知道你这有房子,就到小三子那边拿了钥匙,让她先住着,你不会介意吧?”
“反正也是空着,你就让她先住着吧。平日来,冷冷清清,或许沾点人气也是好的。”陆涵说着起了身,“我要回去了,改天约小三子出来喝一杯。”
“他把方媛从程家带走了。”沈末然微抬眼,低沉语道。
陆涵却一笑,“遇上这事,他要是不拐人家,还真不是江葶轩!”
话落,两人不由轻笑。
何暖夕拿着装盘的早点出来,只看到沈末然一人,便问,“陆医生呢?”
沈末然走过来,捏起一只蒸饺,“回家了,你认识他?”
“在医院里见过,只是真想不到,住的是他的房子。”何暖夕笑了笑,觉得人与人的缘份真的很奇怪,千丝万缕般,只不过要交织成什么样子,全凭老天决定。
陆涵走到车前,目光不经意看到明亮的车身映出自己鼻尖上的小纸条,恍然一笑,竟忘记了拿掉了。
揭开扔掉后,他的脑海浮现何暖夕为自己贴纸的情境,笑了笑,这女孩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零之美,也莫怪这些男人为她不由痴引,于他……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的心只随着一人而去了。
——————暖夕莫欢凉————————
走出学校时,何暖夕望了望天,浓云密布,连成一大片,像黑压压的巨大幕布,仿佛顷刻便会从头顶罩过来似的,然后一片昏天暗地。
她拉了拉身上的风衣,想将自己裹紧一些,可是风卷着清冷的寒意,肆意地钻进她的身体里,刺得她骨节发疼……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转眼逝去,刚走到街道上,雨便如世间最冷戾的武器一般,狠狠地朝她砸过来。
可是,再冷再疼,也冷不过,痛不过叶暮远的三言两语……
午休时,手机在寂静的办公室像扬了起来,刺耳而惊心,让昏昏沉睡的何暖夕如同梦魇惊醒。
看着屏幕上闪着的名字,像烙铁般印在她的眼底,灼烫刺目。
他会重新找她,这一刻,早在预料之内,可是事情的真相却永远不在她的想像中。
“暖夕,我想你了。”男人语气很低柔,婉转缠绵如他的热吻。
闭了闭眼,何暖夕缓和了下自己心胸的窒疼,她没有作声,因为知道男人柔情的背后,必定会有一番惊涛骇浪等着她,她暗暗紧住手掌,安慰着自己,不要怕,叶暮远还是爱自己的,不会将她真的打入十八层地狱……
“暖阳昨夜被抓了,涉嫌倒卖假画,你要过去看看吗?”男人慢慢地吐着话,却像惊雷炸晕了何暖夕,她坐在那里,心尖开始冒出冷汗……
头顶上的雨突然止了,何暖夕微微抬眼,是他的司机,“何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淋雨,走吧,叶会长在车上等你。”
何暖夕凄然地笑了笑,认命地跟着他走去。
叶暮远看到她全身湿透,微蹙眉宇,吩咐着司机:“到便利店买条毛巾。”
车门重新关上,将所有的风雨隔在了外面,车里暖气轰轰地吹着,何暖夕双眼木然地望着窗外,整个世界就是一片冰冷的汪洋大海,她除了躲在这温暖所在,无处可避,无处逃生……
或许,从来不曾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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