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睡着的时候黎桑榆能够安然的享受这个怀抱,可他醒来后她觉得十分的尴尬,连头都不敢抬,头顶抵着他的胸口。
莫司远深吸了一口气,放在她肩上的手抬起来想揉揉她的头发又放下。
“桑榆……”
他本是疼惜的语气,谁知无意间又触到了黎桑榆今天的记忆,手脚一下子就僵住了。芒
没有一个二十五岁,名叫黎桑榆的女人。
她原以为至少名字还是她的,因为她在潜意识存留着一个男人问她名字的情景,可现在那段在她大脑的褶皱里如从磨砂玻璃里看到的景象般模糊不清的记忆也不能确定。
她松开的手又抓紧了莫司远的前襟。
“怎么了?”莫司远问。手无措的悬在半空中。
黎桑榆蓦然发觉他们是这样的贴近,一下子坐起来,挣开他欲来拉她的手,下了床,到窗户边的沙发上抱腿坐着。
她看见莫司远的动作愣了愣,眼里似乎有了受伤的神色。她不忍再看他,把额头抵在膝盖上。
“我今天去了医院。”过了许久,久到她冷的开始发抖她幽幽的开口。
一听她的语气,莫司远知道不会是她生病了去医院这么简单。
“我是四年前被一个男人送到医院的,但医生说那个男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她环住膝盖的手臂改成环住自己的肩膀,“我又去了派出所,可是……”她抬起头看着莫司远,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你知道吗?没有一个二十五岁,叫黎桑榆的人,就连年龄相近的都没有。我不叫黎桑榆……”格
她以为至少这个名字是跟过去相关的,凭这个名字她至少还存着一份对家人的念想,可如今就连这也不是。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放弃过找回记忆的想法。不仅是因为她想弄清楚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还因为她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她出生就跟她有着密切关系的人。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活的太孤单。
虽是先前有赵航,可他一个什么都不懂连自己行事都还有些孩子气的大男人,哪里有自己的生身父母贴心。她开始是依赖他的,可赵母的出现让她认清了现实。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没有亲人,所以谁都依靠不了。
每每看到别人的父母她都会想到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找过自己。也许是他们从没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哪怕她死了也不会关心,又或者他们正到处找她,可几年来都要不音信,现在他们已经急白了头发。
可今天那句简单的话就否定了她过去的一切猜想,她突然怀疑这一切是否是一场异常冗长而痛楚的梦,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不是黎桑榆……我不是……”她摇着头,泪眼模糊。
莫司远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手掰开她已经抠进肉里的手一只手按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黎桑榆靠在他的肩上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么多年的恐惧、委屈,她只敢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流眼泪,从来都不肯让人看见,这时候就这么毫无芥蒂的在他面前流露出来。
“桑榆……桑榆……”
莫司远一声一声的唤着她,声音就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她的哭声在他心上缠上了一根根的银丝,他每唤一声她的名字心上缠着的那些银丝就紧了一分,直至滴出血来。
“桑榆……”
“我不是,我不是黎桑榆。我谁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她抽噎着说。
“你还有我。”莫司远收紧手臂,大声的在她耳边说。
黎桑榆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莫司远。她眼睛肿胀的跟桃子一样,喉咙也疼的难受。
她还睡在他的大床上,不愿意起来。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是沉静的瓦蓝色,月亮在阴影里隐藏了半张脸,如害羞的少女。
那些欲说还休的话总是让人仍不住去想。
莫司远说,你还有我。
她猜测着这句话后面的内容,可总是自己陷入更深的疑惑中去。
他说这句话仅仅是为了安慰她当时几近崩溃的情绪,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不管是哪一种,确实成功的使她平静了下来,随后许久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又过了许久,她就这样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黎桑榆裹着被子翻了身背对着窗户,目光自然的投注在了门上。她有些紧张的盯着那扇门,像是它随时都有可能被推开,然后那个笑起来像狐狸一样的男人会靠在门边,对她说,醒了?
长时间专注的盯着一处使她忽视了从客厅里传来的轻微的说话声。
石坚悠闲的靠在沙发上,看着那个撑着头懊恼不已的男人。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他问莫司远。
“她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现在不太适合告诉她那些事。”莫司远仰着头,疲惫的摊在沙发上。
“如果你不能劝她放弃那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而且你要知道她是因为心理原因失忆……”他顿了顿,意料之中的看见莫司远全身一僵。“或许某一天她突然就想起来。那时候,你确定她不会怪你知道却没有告诉她么?”
莫司远呼吸一滞,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说:“她虽没有说过,但看今天的样子你就应该知道她父母在她心里是有多重要的……反正,现在不是时候。”
刚说完,卧室的门开了。
莫司远和石坚同时回头。不同的是两个人一个的表情戒备一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