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桑榆本以为过了那么久都没有声响莫司远应该是出门了，这才放宽了心打开门出来，没想到会看到他跟石坚在客厅里，她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在谈论十分严肃的事情。
“我……”
“嗨，桑榆。”石坚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然豪爽的同她打招呼。招来莫司远不着痕迹的一记眼刀。芒
黎桑榆觉得有些尴尬，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细微的应了一声。
“醒了。”莫司远说。他没有朝她坐过去，依然坐在那儿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可只有石坚看见了，他的手握成了拳头。
他在紧张。
石坚跟莫司远认识那么多年，就是当初他在医院里醒来，浑身上下裹满了厚厚的纱布等待医生宣布最新的检查结果的时候也没有紧张过。
黎桑榆垂着眼，点了点头，不知道该退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石坚见着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笑了一下。站起来对黎桑榆说：“这是阿若让我带过来给你的，她说你可能爱吃这些。她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就先走了。”说完又拍了拍莫司远的肩膀。
“麻烦你了。”黎桑榆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么说就太把我们当外人了，我儿子以后可得叫你干妈呢。”
她勉强的笑了笑。“你告诉阿若，我过几天去看她。”格
“好。知道你要来她会很高兴的。不过我要是再不回去她该不高兴了。”说完朝莫司远一点头就往外走。
屋里剩下他们两个人，黎桑榆更觉得尴尬了。莫司远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她受不住被他这么看着，低着头。
“睡了那么久饿了吧，过来吃东西。”他把石坚带过来的两个保温盒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
被他这么一说黎桑榆也确实觉得有些饿了，但她一看见他就觉得紧张，一边猜测他在她睡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别有深意，一边害怕他灼灼的目光会把她心里那点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饿。我……回去了。”
她说完了并没有移动脚步，因为莫司远没有点头。他的表情被隐在阴影里，她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两人一坐一立的僵持着，黎桑榆不肯轻易妥协，莫司远只得无奈的叹气。
“桑榆，有些事情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他站起来，不容抗拒的直视着她。
黎桑榆突然像是预感到了他会说什么，而他将要说的话会改变他们现在的这种关系。可改变是好还是坏，她不确定。因此，听到他要谈谈，她身体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不单单的是由于紧张，还有抗拒。
她不喜欢改变，因为每一次变化都意味着她又有可能面对走投无路的窘境。
“你很紧张。”
“没有，我只是有些冷。”
她有些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被莫司远戳穿，抱着手臂走到沙发上坐下，把抱枕抱在怀里。
莫司远见她一副抗拒的姿态，敛了敛眉，也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两人各据一方，大有谈判的意思。
黎桑榆觉得压抑，偏偏莫司远只是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他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暴露在狮子的视线范围内的猎物，无处可躲。她不自在的把抱枕放回去，两手搭在膝盖上，可瞬间有觉得这下暴露的更加彻底，连遮挡物都没有了。想把抱枕拿回来，但又觉得不太妥当。
“你……要谈什么？”她结结巴巴的说。
莫司远的目光定了定，食指没有规律的敲着沙发的扶手。过了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似的。
“我跟安楠认识的时候她才只有三岁，我爸和她爸是同事，两家的关系也不错。后来我警校毕业的时候两家的大人提出了订婚，那时候安楠没有反对，我又一心扑在事业上，觉得找个知根知底儿的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所以稀里糊涂的就订婚了。”他看了黎桑榆一眼，她愣愣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可我对她没有其他的感情，就把她当成兄弟一样。”
这回黎桑榆明白了，他这是在跟她交代，可一想到他为什么要交代她就又有些犯糊涂了。不是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有点不相信。
“订婚没多久我就接了任务，然后……就遇见了她。”
黎桑榆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说的谁。莫司远的感情史里面也就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一厢情愿的安楠，一个是他找了好几年的前女友。
黎桑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莫司远顿了一顿，又说：“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我执行任务受了伤，然后她失踪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过的很好。”
黎桑榆觉得喉咙里难受，一阵一阵的发紧，咬着有些干裂的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她往后挪了挪，直至背脊紧紧的贴着沙发背才罢休，终于觉得踏实些了。
她舌忝了舌忝嘴唇，说：“你想说什么……”
听他那么简单的讲述他受伤了，然后前女友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弃他而去，黎桑榆觉着难受。
“不管是跟安楠那场荒唐的订婚，还是……‘她’，于我来说都已经成为过去，既是过去就没有必要再纠缠着不放……”
“不一样的。”黎桑榆突然出声打断他，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你只是丢掉了不再需要的那一部分，而我……失掉的所有，不一样的。你不会明白那种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想要记起来却又害怕，连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感觉。”
“没有人会介意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没错，他们介意的不是我究竟叫什么名字，而是我以前究竟是不是一个清白的人。”
后面半句她的声音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赵航愤怒的脸，还有赵母鄙夷的脸孔断断续续的从她心里浮出来。一霎时便觉得委屈难当，眼泪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