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拍了拍孟广的肩膀:“再等等,我想再陪陪爹。”孟易仿佛忽然之间长大了,哪里都看不出来是个二十三岁的小青年。我犹然记得在我的过去,那几乎已经是梦境里面存在的二十一世纪,像他这么大的男子还可以被称为男孩,还在大学里拿着书本担心着即将面临的工作,而不是手握刀剑一心想要上战场杀敌,如何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雪恨。
孟广又说:“都这个时候了,荒郊野望的,你让我如何放心的下!”
孟易沉默了半响,忽然握住孟广的双臂,“阿广,我道现在都没办法相信父亲去了!我觉得不了许久,他会和许多年以前一样,骑着神骏的战马,穿着厚重的甲胄,拿着喝尽敌人鲜血的宝刀,天神一样的出现在我们家门口!”
孟广呜咽起来:“大哥!”
“可是现在!现在他就这么死在了沙场上!”孟易紧紧攥着双手,指节捏得‘叭叭’作响:“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宣泄不出来!我相信我拿着爹的刀,在战场上砍下敌人将领头颅的那一刻,不但爹的亡魂得到了慰藉,我或许才能真正发泄掉这种痛苦!”
孟广道:“大哥?你难道……”
孟易说:“恩,盖棺之前,我把爹的佩刀留了下来!”
孟广似乎明白自己无法劝说孟易,半响才说:“那大嫂呢……”
孟易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划破了自己左手手腕,殷红的血液顺着伤口一滴一滴落在舅舅墓前的贡台上。他把短刀丢进一旁的草丛里,侧脸看了孟广一眼:“我想她会理解我!如果她无法理解,就没有资格做我孟家的女人!”
此时的太阳堪堪落在地平线上,将远处的树木房舍照得血红一片。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兄弟俩,如何都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他们一个争强好胜,眼睛揉不得半分沙子,一个平稳安逸,能够随遇而安。我相信就算我再轮回百世,我也不会明白在岁月的流沙下,哪一种性格才能经过人性和战争的洗礼,传承下去。
孟易忽然回头盯着我看了一眼,那一闪而逝的情绪快到我没有捕捉到,正当我还在低头琢磨,他忽然说了一句:“走吧”,然后踩着沉重的步伐,从我的眼前走了过去。他的靴子踩得小路上的树枝残草嘎吱作响,高大的身子在夕阳的照射下投下长长的影子,落寞又倔强。
我无声的跟在孟家兄弟的身后,这初夏的黄昏难得的死寂的让人害怕,或者是一种,对无知的未来的一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