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她木然走到梳妆桌前,静静地坐了下来,望着映在镜子里的那张苍白的脸孔,开始往脸上打上厚厚的脂粉,一层又一层,很快的,她那精致的肌肤被掩盖住;再审视之时,镜中的那张脸都已经不像是自己了。肋
她仿佛为自己找到了一层保护色,由衷地对着镜子笑了笑,那鲜红的嘴唇娇媚而陌生。
媒婆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见她这个妆容,哪里还像是一个良家的大家闺秀?简直就像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女人,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即没好气地说道:
“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赶紧的将嫁衣给穿上啊,快、快点穿上,花轿子眼看就要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床榻上的大红嫁子给拿过来,宁静君静静地任由她摆布着,厚重的嫁衣穿上了身,头戴上了重重的凤钿,足蹬上红鸳鸯绣花鞋。
媒婆指导着她一些婚礼的基本的礼节,她默默地点着头。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呜炮奏乐的礼乐声,静君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颤,随即紧紧地在膝盖上攥成一个拳头。
媒婆的脸顿时像开了花一般笑开了,她一刻也不担搁,立即起身说道:“姑娘,花轿来了,我们走吧。”
一条大红头巾盖住了她的头顶,她木然地跟着媒婆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门;门外站满了人,头巾盖顶,让她只看得见围观者的小腿,周围一阵的喧哗声,令她分不清围观的都是些什么人了,但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真心祝福她的恐怕没有几人。镬
但见一个人影匆匆地走近她的身边,并紧紧地抓过她的手,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姐---”
是女乃娘,她颤抖的心紧了紧,并迅速劳劳地回握住女乃娘的那带着一丝干瘪的手,这才令她觉得那颗悬在半空的彷徨的心总算找着了一处安适之地。
“娘她人呢?”此刻她还在担心自己的母亲。
“夫人她哭得太累,就睡过去了。”女乃娘细声地在她耳边说着。
睡着了!那也好,不用她受这离别的苦楚,只怕她看到自己上花轿的那一刻会昏过去。
媒婆在左,女乃娘在右,两人扶持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宁家大宅的大门口走去。越向门前走近,那鸣炮奏乐的声音就越发的响亮,乐师奏的都是喜庆的声乐与她此刻的那颗苍凉的心恰恰相反。
宁家上上下下的仆人都来凑上来看热闹。
毋庸置疑,男方定是极其富贵的人家,娶个小妾,排场还真不小,那乐师就已经好几十人,列成两排,一座八人大花轿,由后头由一大群仆役扶轿。
乐队、盒队,浩浩荡荡的鱼贯而至,独缺了新郎官的那高大骏骑。
也是,与正婚不一样,娶一个小妾罢了,新郎官一般不必亲自过门迎娶,有乐队、盒队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男家是如此富贵的人家,宁家也不敢过分怠慢,也给准备了些布帛、绸缎、纱罗之类的物品作嫁妆。
花轿落地,静君被女乃娘、媒婆两人扶上了花轿,随着奏乐声,轿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宁家大宅。
乐曲不停地奏了一曲又一曲,这喜庆的奏乐听在她的耳中却犹如丧乐。
直到奏乐声骤然而止,花轿被放了下来,这一刻,她的心突然间吊在半空,恐惧感在心中无限的放大,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过去---。
花轿门被踢了开来,媒婆候在外头高声说道:“请新娘子下花轿。”
静君一咬牙,扶着媒婆伸过来的手,低着头缓缓地走下了花轿,在一声喧哗声中,在媒婆的引领之下,她跨过一个大火盆,随后又跨过了一个高高的门槛。
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地儿----
“请新郎官领着新娘子到上方去上一柱香,这就算礼成了。”闻得婆媒在一旁如此说道。
就见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向自己伸了过来,头上的红巾让她没法看到对方的脸,却只看到他身上一件华丽的紫色衣袍。
这个男人,连新婚之日都不肯穿上一件红色的衣袍,可见他根本不将这门亲事放在心上。
她僵着身子,望着那只呈古铜色的粗糙的手,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一旁的媒婆见状轻轻地推了她一下,细声说道:“赶紧扶上啊!”
她这才清醒过来,此刻虽然隔着头巾,但她仍可以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紧盯着她。她禁不住轻颤了一下,这才将手交到那只等候已久的大掌上去。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尽在:
在他那黝黑的手掌的映衬这下,她那修长的手指显得无比的白皙,那只大掌竟有她的两倍大,在两手交握的瞬间,她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这感觉令她感到害怕,那白皙的手指不由得一缩,对方似乎感受到她的退缩,那只有力的手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柔夷,并拉着她往前走去。
这一刻,她虽没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但却强烈地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强烈的掌控感。
她的掌心瞬间渗出了汗水,她知道,对方肯定也能感受到了她掌心的湿度。
没有参拜高堂,没有叩拜天地,更没有夫妻对拜,两人只是草草上了柱香,她就被送上了洞房,随即,那个男人就没有了踪影。
她静静地坐在软熟的被褥之上,头上的凤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顶上的那块红巾更令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就连那个男人是如何走出房间也只是从他那从容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判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