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看守所这些天,李昆只见过李涣两次。李涣对他的态度很恶劣,每次来都对他发火。李昆知道,李涣能屈尊到看守所看他,无非就是让他交出他的日记本。李昆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其中有两本记录着他跟随李涣这些年奉命从事的一些非法活动和商业秘密。
从进入李涣家,李昆就隐隐感到李涣对自己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有时候看李涣的眼神让他心寒,要不是大妈对自己不错,他早就不愿呆在李涣家了。如今,自己落难,李涣不仅没有为自己分担任何责任,反而有落井下石的迹象,他自然知道手中日记本的珍贵了。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淌,李昆被叫去讯问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很多,以前讯问的人似乎还看在他是李涣侄子的份上,对他在监狱干的那些事情轻描淡写一番完事。现在,他们总能找到一些让他心惊胆战的证据,其中不乏有李涣指使他从事的一些非法活动。
李昆迎来李涣的第三次会见,已是他进看守所半个月之后。秦飞陪李涣来的,李涣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很多,对日记本只字不提,还口口声声说想办法把他弄出去。
秦飞告诉李昆让他们三人自首是省局叶跃杰的主意,作为下属李涣不能不听。如今,省局工作组就驻扎在平泽监狱,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查出点儿问题,李涣这个时候当然不想有任何的节外生枝,更不能以权谋私明目张胆地把他放了。再说,他是李涣的侄儿,李涣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几天后,再次“讯问”归来的辛书勇在李昆耳边小声说:“今天晚上,外面有人接应。”李昆没有详细询问,心中已明白怎么回事儿。
晚上12点多,号子门打开了,一名看守指着李昆让他出去。李昆出了号子,那看守悄悄告诉他,叶跃杰在上面替罗刚活动了,审讯时罗刚会把所有责任推在他身上,一旦开庭就会判他重刑,李涣让他先到外地避避风头,等活动好了他再回来。
李昆感激地看了看守一眼,跟着他来到一间厕所,这间厕所是看守所监号大门值班民警用的,李昆看见安在厕所窗口上的钢筋被人动过,有被撬过和锯过的痕迹。
看守说:“这个窗户外面就是办公区,办公区围墙不高,电网又没通电,可以轻易越过,围墙外面有人接应。”
李昆正想说声谢谢,突然感到自己月复部疼痛难忍,可能是晚上吃东西坏了肚子。李昆说:“我肚子疼,先上个厕所。”没等对方回答,李昆已蹲在坑上,心里却十分紧张,想拉大便拉不出来。
正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轻微地传进李昆的耳朵,他感到很熟悉,细想之后,脑袋突然发麻,那是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在监狱搞实弹射击训练时,他经常听到这种声音。李昆一下子警觉起来,这声音让他感到莫名其妙,同时意识到这枪很可能针对自己的。想想上次李涣来看他时突然转变的态度,李昆心中不由一惊,这很可能就是李涣导演的一幕人犯月兑逃未遂被狱警当场打死的丑剧。
正待李昆不知所措时,有个值班狱警过来上厕所,与那名看守说话,李昆立即提着裤子,几乎拼尽全力向号子里奔去。回到号里,李昆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剧烈地进行着思想斗争。
惊魂未定的李昆来到辛书勇面前,辛书勇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如雷。他敲了敲辛书勇的头,辛书勇翻身又睡着了。李昆干脆举起饭钵,对着辛书勇的头狠狠地敲了两下,辛书勇从铺上弹起来骂道:“那个王八蛋不要命了,敢敲老子的头?”
“是我,你起来,我有事情儿问你。”
辛书勇一看是李昆,惊讶得张大嘴巴,“你……你……你不是……”
“死了?是吧!”
辛书勇嘿嘿一笑,“谁敢弄死你我跟他拼命,你咋又回来了,外面世界多好啊……”
李昆小声而严厉地打断他的话说:“你少来这套,我问你,今天谁让你给我带的话儿?”
“秦飞副监狱长啊,我说你怎么没走?是不是舍不得我?还是带我一起走?”
“呸!”李昆啐了一口痰,“下次,他们再来时,你给他们带话,我有话对我伯父说。”
李昆说完,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心里也煞是难受起来。牢门一入深似海,真的要月兑下警服换上囚服,自己岂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犯罪分子?曾经的希望,荣耀必然随风而逝,他心里不甘心,可如今自己的处境,谁又能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