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斜阳似血,霞光满天,高耸的烟囱、蛛网一样的电网、布满标语的围墙,在火烧云的笼罩下,像一幅另类水墨画。平泽监狱砖瓦厂的大多数罪犯已收工回到监区,只有一些零星的罪犯在事务犯的带领下,打扫工地卫生。
司凯来到发货分监区的独立小院,找在此担任统计的罪犯韦炳友。韦炳友住的单间,有客厅、卧室,还有一个专用厨房,沙发、彩电、冰箱、空调、VCD和外线电话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韦炳友曾是平泽市城郊法院院长,爱人在平泽市政协工作,向他这样的罪犯在监狱是可以享受优待的。除减刑不愁外,韦炳友的工种也很轻松,还有一个勤杂犯人还帮他安排伙食。此外,晚上不用回监舍和十几个犯人挤在监号内睡觉,而在这里留宿。时不时,他还会被批准到外面医院“治病”,说是治病,其实就是回家和妻子、孩子团聚。
韦炳友正和一个叫毛凤儿女人看电视,毛凤儿是韦炳友的情人,司凯多次遇见她,也算是熟人了。见司凯进来,毛凤儿扭摆着腰肢凑过来,司凯从后面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说:“你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味儿……”
毛凤儿轻轻推开司凯的手,“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情了?不怕韦大哥吃醋啊?我可是铁了心要一心一意跟着他过日子,你少跟我说这么肉麻的话。”
对毛凤儿身世,司凯了解一些。毛凤儿生在贫穷落后的山区,从12岁起便被父亲****,17岁那年,她跟着一个进山的人走出山村来到平泽市,却被这人欺骗了感情。在几次人流手术后,又被那人抛弃了。举目无亲的毛凤儿便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整天泡在酒吧、夜总会,靠出卖身体和感情过日子。入狱前,韦炳友就和毛凤儿认识,司凯想他们之间应该发生过一夜的故事。韦柄友进监狱后,毛凤儿更是死心塌地跟着他,三天两头到监狱跟他私会,有时候还在这里长住。
司凯说:“我肚子饿了,有啥吃的?”
“凤儿,把那只烤鸭拿出来,炒几个小菜,我陪司凯喝两盅。”韦炳友说。
毛凤儿扭着身子出去了,司凯小声地说:“你真够胆大的,省监狱局工作组就驻扎在监狱,你竟还和她逍遥快活。”
“这个时候,他们早到平泽市喝酒码长城泡妞唱KTV去了,谁这个时候还留这里看光头啊?”
司凯说:“你好像对他们挺了解的?”
“我也当过领导,这就是咱中国国情。”
司凯微微一笑,看见毛凤儿正挥舞着锅铲,一边哼着歌,一边饶有兴致地炒菜,心想,这哪里像蹲监狱?监区民警都知道韦炳友是关系犯,对他和毛凤儿的事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司凯觉得韦炳友蹲监狱蹲到这种份儿上,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也不知道有多少罪犯眼红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毛凤儿把菜端上桌子,拿出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白酒,打开给韦炳友和司凯斟上后,含情脉脉的坐在了韦炳友旁边,让司凯不由羡慕韦炳友有这份艳福。司凯多看了两眼毛凤儿,毛凤儿的脸庞立即泛起淡淡的红,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嗔怪道:“司凯,你来喝酒咋总盯着我看?我可是炳友的人了。”
“看你貌若天仙,既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貌,又具国色天香之气质,当然要多看两眼了,回去也能做个女人相伴的美梦啊!”
毛凤儿一笑,脸上更多了几分妩媚,“司凯,要不我也给你整个漂亮的进来?”
司凯忙摇头,“就我这德行,可不想害了别的女子。”
韦炳友看司凯与毛凤儿你一句我一句打情骂俏,心里似乎也不舒服,忙打断他们的话说:“司凯,不是我说你,以你的聪明劲儿,不说能像我一样能随意进出监狱大门,至少也可以像我一样不用回监舍跟那么多人挤睡在一起。”
司凯说:“我这人……不讨民警喜欢……”
韦柄友脸色陡然变了,“这不是原因,只要你停止干那些蠢事,一切都会改变。”
司凯眼里射出悲哀,夹着惊疑的光,他没想到韦炳友还是这样看待自己,尴尬地笑笑。
“昨天被黄富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了一顿,你难道还不觉悟吗?你再这样下去,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司凯避韦炳友的视线,说:“咱们活法不一样,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没错……”
毛凤儿看两人神色不对,忙说:“看你们不在一起吧,整天互相惦记着,在一起又说些丧气的话,来,我陪你们喝酒。”说着便站起来,给两人各斟了满满一杯酒。韦炳友挤出一点儿笑,把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拍拍了司凯的肩膀,“兄弟啊,咱俩入狱后就耳鬓厮磨,哥可从没把你当外人,才劝你几句。这监狱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别看我活得潇洒快活,心里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害怕有一天灾难就降到头上,可你整天游离在危险边缘,好多人都在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哥担心你啊!”
司凯没说什么,眼中却是毫无怨悔的神色,默默将杯中的酒喝了,“谢谢!”
司凯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凤儿,给我包点儿菜,我去禁闭室看看庞继平。”
韦炳友说:“把那只烤鸡给他带去,跟庞继平说,出来后我请他喝酒。”
从小院出来,天空中悬挂着的太阳正快速往云层里躲,司凯向位于监狱西北角的禁闭室走去。司凯已打听过了,禁闭室的余铸在值班。他到禁闭室时,余铸到民警食堂吃饭还没回来,监改员金鹏给他开的门。他把菜丢给金鹏说:“我带了不少菜,你们吃吧!”
金鹏提着菜,满心欢喜和庞继平享受了。司凯走进禁闭室执勤室,快速走到监控设备前,调出4月19日凌晨的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