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泽监狱禁闭室的审讯室,夜晚光线格外暗淡,忽明忽暗的灯光像瞌睡人的眼。秦飞的面部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给梅新造成心理上的强烈压抑感。梅新浑身颤抖,直勾勾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梅新入狱后不久,曾被安排在六监区罪犯食堂服刑改造。食堂是个相对“自由”又有“油水”的地方,颇为罪犯羡慕。可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坤哥,一个理由就把他赶出食堂,调到一监区。在辛书勇的言传身教下,梅新过去作恶多端的本性显露无疑,深得辛书勇的“厚爱”,辛书勇向民警推荐他担任小组组长。
梅新从辛书勇身上体会最深刻的是心狠手辣、泼皮无赖,他认为在监狱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改造,越狠就越有威信,越能在犯人中立足。所以,当遇到李波不劳动的时候,他突然就想树立自己在分监区的老大身份,但事与愿违,李波死了。当听到李波死亡的那一刻,他已吓得面如土色。
在等待判决的日子里,梅新无时不刻感到自己的躯体如同沉入了大海,又如同埋入了坟墓,不过他还是期望李涣能挽救他一命,毕竟他曾经参与过李涣策划的一件事,那件鲜为人知的“5.14”大案。
秦飞来此的目的,就是想从梅新口中知道当年参与“5.14”抢劫杀人案到底有哪些人。几年来,秦飞就一直在暗自调查这个案子,终于把其中案犯之一的梅新锁在了目标之内。
秦飞仍然静静地坐梅新的对面,但对于梅新而言,这个副监狱长一直就这样和自己面对面坐着意图是什么?梅新不知道,即使他在心中猜测揣摩也很难猜到。“你到底找我啥事?”梅新问道,因为秦飞一进禁闭室,就安排狱警用土铐子给他上了反铐,加了重镣。这一套戒具一带,梅新对秦飞的憎恨也增加了几分。
“我是不是要枪毙了?”梅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仇视。
秦飞仍然不回答他,似乎打一开始,秦飞就没打算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是为了冷漠地看梅新火烧火燎的猴像。半个小时后,空气变得滞重起来,梅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这样的审讯方式,正冲击着他的心灵防线。
“你不是为我案子的事而来?”梅新稍作平静后,试探着用这个他心中最不希望是的问题问道。
秦飞默默地点了点头,顿时,梅新一脸死灰,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秦飞的这一点反应让他的心理压力得到了一定的释放,心中顿时感觉到一丝轻松。但是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另外一种危机,甚至比死亡更可怕的召唤等待着他。
“你………到底从我这里想知道什么?”梅新垂头丧气地问道。
秦飞把身子前倾,直盯着梅新双眼,仿佛要看透他心里,淡淡地说道:“5.14抢劫杀人案的参加者。”
“这与我有啥关系,那时候我都坐牢了。”
秦飞愣了一下,“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时间对于梅新来说,似乎十分漫长,即使是一秒钟的时间都是极其难熬的,土铐子的威力慢慢显露出来,那种被人拿着斧头劈肩膀的感觉渐渐在梅新身上蔓延开来,多重折磨让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变得暴躁和不安起来,瞪着血红双眼望着前面的秦飞。
“你不说没关系,我保证你看不到几天后的太阳,你别指望李涣会留你这条性命,恐怕他现在想让你死的急切心理比谁都强烈。”
梅新不屑,“我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又能见几天太阳呢?”
秦飞站起来,慢慢走到梅新跟前,突然飞起一脚朝梅新的踢去。梅新根本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更谈不上躲了,就感觉到眼前影子一闪,紧接着自己的身体瞬间就飞了出去,“咣”的一声倒在地上两米远,接着就感觉到胸口疼痛无比,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顿时倒在地上惨嚎起来。
“我再问你一句,说还是不说?”
秦飞的这一脚,重比千斤,梅新实实在在的领略到秦飞的厉害,看着秦飞朝自己走来,立刻吓得脸色煞白,哆嗦地说道:“我说……说了你能……?”
秦飞微挑了一下眉毛,似乎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我说了,你可以不让我死?”梅新眼中流露出一种由衷的喜悦,是人类求生本能的一种释放。
秦飞冷眼看了看地上痛苦万分的梅新,冷哼一声,说道:“机会你自己把握!”
“当天有10个犯人参加了那个活动,我并不全认识,我认识的有颜蒙东、耿山军……?”
“秦飞——”李涣叫了一声,走进审讯室,眼睛却一直盯着梅新。
秦飞看了李涣一眼,“你怎么也来了?”
李涣没有直接回答,眼睛仍然看着梅新,似乎故意说道:“梅新的终审结果下来了。”
“李监狱长,秦副监狱长,救我——”梅新似乎预料到终审结果,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竟然大哭起来。
李涣蹲下来看着地上的梅新,轻声说道:“你把我说的话全抛脑后了,留你何用?”说完,起身冷冷地看了秦飞一眼,走了出去。
看着李涣的背影,秦飞突然象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跟了出去,身后的梅新突然嘶声力竭地喊道:“秦副监狱长,你不是答应要救我的吗?”
秦飞站立片刻,冲着梅新说道:“我说过这句话么?”的确从一开始秦飞就没答应要放过他,更没说过要放他这句话。
一天之后,梅新在平泽监狱砖瓦厂的土场上被执行了枪决……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