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当啷”的金属脆响过后,红黑相间的自动贩售机里,接连滚出几瓶黑红色的罐装咖啡.
雷奥弯腰拾起,抱在怀里,朝距离此处不远的一排铁灰色雕花坐椅,扬了扬下巴。
“过去那里小坐一会儿?”
诸葛嫣然笑着点了点头:“好!砍”
雷奥弯腰把怀里的咖啡放到坐椅上后,伸手取过其中的一筒,“碰”地一声打开后,递于诸葛嫣然手中。
然后他又拿了一筒在手中,打开,递至唇畔,一边喝着,一边坐下。
距此不远处的一盏白色百合状的路灯,昏黄的灯光透过他们头顶的枝叶间隙,影影绰绰地照在地面上。
一阵风吹过,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连带着他们两人的影子,一会拉长了又短。
一筒咖啡很快见底,雷奥一个用力,捏扁了咖啡筒。一个扬手,黑红色的咖啡筒,从他面前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碰”一声落于丈余外的路边草丛中,然后消了声音。
空气中偶尔传出一两声不知名的昆虫鸣叫,两个人静静地靠坐在那里,谁也没有想到先开口玩。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雷奥轻叹了一口气后,然后幽幽开口:“乔,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从意大利回来后,乔一直没有开口问他,有关他和佐治之间的恩怨。但他自己心里却清楚得很,她不问,并不代表,她对此就一无所知。
诸葛嫣然两只手环握在黑红色的咖啡筒上,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不远处矗立在夜色中的黑红色贩售机,微微扬起的唇畔上,逸出一抹飘忽的笑容。
“为我,你值得吗?”
雷奥神情一凛,一直以为那件事,他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乔这里,最多也只是能猜到个皮毛,至于细节,应该是不知道得多些。
然而,眼下他却不确定了。这个聪慧的女子,到底知道了多少,部分还是全部?
如果是后者,他又该如何为自己自圆其说?
他嘴唇蠕动了半天,却不知该对她开口说些什么。斟酌了好一会儿后,他偷觑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乔,你要明白,我那样做,并不全是为了你!”
诸葛嫣然苦笑了一下,事实真的只是这样吗?雷奥以为她会相信吗?
一个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二三十年来,一直不敢把他的身份公诸于世的男人,雷奥以为,她当真会相信,这样的一个男人会对他不利,甚至对他动了杀机吗?
她太清楚雷奥了,他母亲的死,在他的心底始终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在他心里,他无时无刻对奥里没有停止过怨恨。
他心里甚至还衍生出一种非常荒谬的想法,如果不是奥里强行进入到他母亲单纯的世界里,也许,他的母亲会有可能一直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更甚者,他还会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长伴在他的左右。
更为准确点说,奥里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许多时候甚至还不如她来得重要。
诸葛嫣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明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侧过头,扬起一抹浅笑,墨玉般的黑眸,仿佛黑夜中的星辰一般明亮闪耀,眨也不眨地直视在雷奥的脸上。
“能告诉我,等这些事情结束后,你会作何打算?”
雷奥一怔,幽暗的蓝眼里,一簇火焰慢慢跳跃着。面前这张姣好的容颜,是他心底永远的渴望。
然而,他却不能对她表达出来自己对她的一腔深深爱意,他怕,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会连现在这般的朋友都没得做。
他强迫自己的目光移离开诸葛嫣然,抬头看向黑夜中距离月亮不远处的一颗明星,嘴角慢慢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有时候,能够远远地看着,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让他看得很清楚,许多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或者是他能够左右的。
就像前不久发生在惠民路上的那起有预谋的爆炸案,连续几个月来黑手党对乔从未停止过的追杀行动……这一切是自他来到G城后,一直困扰着他的,让他感到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想让自己变得世界最强!”
雷奥在心里默默补上他最想说却不敢说出来的后半句话:这样,他就可以把他最爱的女人,完全纳入到他的羽翼下,一生免她颠沛之苦,免她生命之虞。
诸葛嫣然墨玉般的黑眸里,一种明亮的东西,缓缓徜徉着。她微点着点了点头中,然后伸出一只手,轻覆在雷奥抓握在一只扁了的咖啡筒上的手背上,轻拍了拍,然后身子微靠去他的肩膀上。
“好,我帮你!”
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以后,即使她是千年寒冰转世,也早该融化为一滩春水了。
手背上突然传来的温热光滑,和一旁肩上陡增的重量,瞬间让雷奥的一颗心柔得几欲化成水来。
他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一点一点地揽上身边佳人的纤肩。他抬眼看着脚下在风中飘摇着拉长了的两个人的模糊身影,缓缓合而为一。
胸口那里,开始被一种叫作幸福的感觉,涨得满满得。
这种场景,他在心里曾经梦想过千百遍,只是,从来都没有这一刻,来得这般真实!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和深爱的女人,相依偎着坐在这雕花长椅上,看黑夜,看日出,然后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