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来到遥远的古代,能找到心爱的男人,就这点而言,雅言是幸运的,而且她也感到满满的幸福——只除了跟赵元琮之间的未来,她没有把握以外。
虽然她曾经非常渴望这一切不过是场梦,等她一觉醒来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最近,她已不再有过这样的想法,即便远在二十一世纪的台湾有她思念的家人,她也想为了爱留在这里。
无奈她也明白,不论她的意愿是离开或留下,最终结果都不是她自己所能控制的。
在知道赵元琮出府后,她一个人躲到书房来,为的是图个清静好好想一想,但却忽然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
担心被发现自己在书房,她直觉地躲到柜子后,书房的门跟着被打开。
“先下去吧。”来人这么吩咐着。
“是,小的立刻命人去请王爷回府。”
听着交谈,雅言猜想应该是府里来了访客,因为回话的人正是府里的总管。
可在总管离开后,她才意识到眼下尴尬的情况。刚才她出于直觉躲了起来,但是这会来人显然是打算在书房里等赵元琮回来,难不成……她就要一直这么在柜子后躲着?
就在雅言感到困扰时,来人已经往书案这头走来,而她藏身的柜子就在书案旁边。
正当她决定走出来时,来人也恰好发现她,对于她突然现身在书房里不无诧异。
“你是何人?”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下巴蓄着不符合年纪的胡子,让他显得异常老成,而他一身尊贵的华服,令人不难猜想他必是出身显贵。
注意到雅言毫不避讳的审视目光,对方不免惊觉眼前女子的大胆,可再看她容貌并非绝色,充其量不过就是秀丽,身上的衣着却又显示她并非一般的丫鬟,甚至是身份特殊……
来人好奇的再次追问:“你是何人?”
雅言一愣。这话应该是她问才对吧?哪有客人这么问主人的?
但她也跟着想起自己的身份——好吧,说是主人未免也太厚脸皮,但好歹她是这府里的贵客,应该算是半个主人了。
于是,她索性厚着脸皮,端出赵元琮赋予她的身份,“贵客,府里的贵客。”
乍听这话的来人讶异地挑起眉,“贵客?”表情像是鲜少听到有人如此回答。
就算不相信,有必要表现得我像是怪胎吗?
雅言忍不住心里嘀咕,接着反过来也学对方的语气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虽然隐约猜到女子身份特殊,但乍听她直称呼自己为“你”,仍是让赵元极感到不悦。纵使不明白他的身份,可单看他一身衣着,也应该猜得到他背景不凡,以她一名小女子竟敢直呼他为“你”,未免与过于大胆。
因为意外在么弟府里见到这名女子,尽避疑虑,但赵元极决定暂且不追究她的放肆无礼,想先弄明白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贵客,府里的贵客。”他同样答道。如果区区一名女子都敢如此自称,那以他九五之尊,身份自是非同一般,说是贵客也不为过。
猛地听到这话,雅言怀疑这家伙是故意在学她说话吗?而且,看他说话的态度,架式比她还大呢……
她想起那回三公主到访后,赵元琮非但为了她训斥她们,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同样的事,这样一想,她遂转为安心。既然有他堂堂九王爷的保证,应该也没人敢再找她麻烦才对。
她大咧咧地从柜子后走出来。“既然都是贵客,那就自个儿找位子坐吧。”
赵元极再次感到诧异,她是第一个不将他这皇上放在眼里的人。
虽然雅言是可以就此离开,但这样一来好像是她怕了来人似的,因此她径自回到书案后的椅子坐下。
而赵元极不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以致忍不住蹙起眉来。
打算要坐下的雅言看到他的表情,“你想坐这里吗?”她无辜地眨眼,“算了,让你坐吧。”反正她随处都可以坐,没必要跟他抢。
这无厘头的话让赵元极一时无从反应,尤其看她主动让位,却不显得刻意巴结奉承,对她的印象又转好了些。
他舒展眉心,决定要弄明白她的身份,尽避原本他只是因为严惩裴郢正跟三皇弟而烦忧,才会出宫走这一趟,如今竟遇见这等奇女子,倒也有趣。
雅言不等他再开口,已经先好奇的问:“你是来这里找王爷的?”
赵元极一怔,没有立即答话。听她一再直呼自己为“你”,还是让他感到无法适应,而她称呼皇弟时的语气,也未免过于轻忽。
“他出去了,可能是要处理刺客的事,有什么急事要找他吗?”
“你知道?”赵元极没料到皇弟会对她提起如此重要的朝廷大事。
见他意外,雅言解释,“刺客的事吗?我当然知道,就连这整件事情背后的主使者都还是我发现的呢。”
“是你?”虽然那日在御书房里就已听皇弟提过破案者另有其人,赵元极却怎么也没想到揭露整起阴谋的,竟是眼前这微不足道的小女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
“真的是你揭露刺客之事?”赵元极不禁再做确认。
“没错,厉害吧?”雅言的语气不免有些得意,尽避当初她也是歪打正着。
如果不是看她一副忘得意满的表情,赵元极或许会认定她是在胡诌,“元琮他告诉你这些事?”对于她跟皇弟的关系,他更感到好奇了。
她坦承,“没有,就是正好料到而已。”对他这般惊讶的反应,她颇不以为然。她不能知道吗?
至此,赵元极再也按耐不住,开门见山想追问两人的关系,“你跟元琮——”
“皇兄!”
走到书房门口的赵元琮,一眼便看见正跟兄长交谈的雅言;心里闪过一抹诧异,也担心她口没遮拦的性情会得罪一国之尊。
书房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到赵元琮疾步走进来。
雅言听到他对来人的称呼很意外,“皇兄?你们是兄弟?那他不就也是王爷咯?”难怪架子比她这半个主人还大。
“休得无礼!”赵元琮一口喝阻,跟着转向兄长拱手弯腰道:“还请皇兄饶恕她不知者不罪。”
在朝堂上、在皇宫里,君臣关系高于手足情谊,他会唤赵元极“皇上”,但私底下,他还是习惯叫对方“皇兄”。
赵元极不语,留意的却是么弟几欲维护眼前女子的态度。
而此时雅言仍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还不赶紧向皇兄请罪。”
完全状况外的雅言狐疑地问:“我又没做什么,连椅子都让给他坐了,不信你问你哥?”
赵元琮一愣,直想干脆阻止她再度开口。
倒是赵元极突然被点名背书,不禁为她直率的言行感再感意外。“确实无妨,倒是这女子的身份……”比起追究她的不敬之罪,他更想弄明白她与么弟之间的关系。
“她是……”赵元琮顿了下,不避讳的坦承,“我心仪的女子。”他这么做,除了担心兄长降罪雅言外,也是籍机向兄长介绍她的身份。
倒是雅言一愣,跟着感到尴尬起来,怀疑他为何当着他哥的面突然这么介绍她,“呃,不是,我们是……”她下意识想要掩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听到她否认,赵元琮不以为然,“还不快拜见皇兄?”方才那番宣言,不只是对她,也是在向兄长表明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她。
雅言又看了赵元琮一眼,然后才不自在地开口,“你好,我叫——”
“休得无礼!”赵元琮却马上打断她。
“又怎么了?”明明是他叫她打招呼的?
“怎可直呼皇兄为‘你’?”
雅言没想到自己会遭到纠正,“是你之前说我可以照本来性子说话的啊。”她语气里透露着无辜。
赵元琮自然也明白,“那是因为——”
“知道了,奴婢参见王爷。”雅言心里犯嘀咕,连忙抢着说话。早该知道他的保证不能当真。
赵元琮的表情仍是不满意,反而是赵元极已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白过来,么弟所看中的,或许就是这位姑娘的率真坦白,尽避她的确有失礼节,但无伤大雅。
接着,他想起那日在御书房时,么弟月兑口说过的话——
没什么,只是臣弟不以为将来的王妃,会是皇后的适任人选。
顿时,赵元极猛然惊觉到,眼前女子在么弟心目中的地位,或许远比他所想的还重要。
的确,撇开皇后之位不谈,即便是做王妃,这女子的性情亦稍嫌鲁莽。再者,以他对元琮的看重,自然希望他的对象也能是万中选一的大家闺秀,因此对于眼前女子的表现,确实大失所望。
明白兄长心里的想法,赵元琮抢先再为雅言告罪,“雅言无知,还请皇兄千万别见怪。”
一旁的雅言再次撇撇嘴,不以为然。她哪里无知了?
赵元极看了眼么弟心急维护的模样,也就不再追究,“罢了,当日朕曾说过,只要是你愿意结亲的对象,朕皆会欣然接纳。”
“谢皇兄。”
雅言听得一怔。什么结亲?“朕?那不就是……”她瞪着赵元极,说不出话来。
在场两个男人注视到她的反应,赵元琮勉强苦笑,赵元极则总算感受到应有的重视。
“你……是皇帝?”雅言咽了好几口口水,终于说出口。
“放肆!”赵元琮再次制止她。
只是雅言这回没有再生气,两颗眼珠瞪得差点没凸出来,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帝站在面前。
赵元极却道:“无妨。”他多少也看出眼前女子的性情,明白她并非故意有不敬之意。
见兄长没有责怪,赵元琮替雅言松了口气,注意到她的沉默,正打算再开口唤她时,就看到她表情一变,无预警地冒出一句话——
“其实我真的不是要跟你抢椅子。”
赵元琮一怔,旁边的赵元极也是,接着他反应过来朗声笑开,终于能明白么弟之所以受她吸引的原因。确实能让人感到自在,就连他原本今儿个出宫时还沉重的心情,此刻也都一扫而空。
“看来今日这趟,朕没有白来。”
见一个皇帝突然在自己面前大笑,雅言还没反应过来,竟又听到——
“今后你就同元琮一般,私下里就称呼朕为皇兄吧。”
“什么?皇兄?”她大惊。
赵元琮一听,更是大喜过望,“还不谢过皇兄?”
尽避雅言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却仍被动地依了赵元琮的催促,“喔,谢谢皇兄。”
赵元极再次被她的神情逗笑,赵元琮则第一次看她因为惊愕而收敛了表情。
在赵元极离开后,雅言才从赵元琮的解释中了解,刚才皇上已经点头认同了两人的关系,这也就等同是为了两人赐下婚姻。
乍听这个事实,她当初愣住,他原以为她是事出突然过于惊讶。然而晚饭过后,她竟就称累了先回房休息,才让他对她异常的反应起疑。
他不禁联想到见面以来她的种种行径,无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尤其是那夜,她大胆宽衣与他共浴,至今都未听她有只字片语提起……
按理说,此事攸关女子名节,她理当要求他负责,结果她不但迟迟未提,就连今日听闻圣上赐婚后,反应也让他无法释怀。
以致这会尽避夜已深,本当顾虑她名节,赵元琮却仍是按耐不住地前来厢房找她。
嘴上称累说要休息,雅言其实根本睡不着,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脑海里想的全是皇上赐婚的事。
对于赵元琮,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也希望能跟他相守到白头,但她的来历却让她没有把握。
如果哪天她突然又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一定会很心痛,但更担心他,届时他将因她的离去承受多大的打击?
因此,对皇上赐婚一事,她才感到迟疑,就算心里也很想嫁给他,却也担心无法掌控的将来会害他痛苦。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她很意外这时间有人来敲她房门,起身去开门后,她看到门外站着赵元琮。
见她房里还点着蜡烛,赵元琮有些讶异,再看她脸上惊讶的表情,他忍不住问出自己今日思虑已久的问题,“你已婚配了?”
“什么?”他这没头没尾的问话,令她一怔。
“你可曾婚配?”看她等同被赐婚却闷闷不乐,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尤其以她的年纪早该为人母。
雅言虽然不解,还是照实回答,“怎么可能?我才二十岁耶!”
她的答案令赵元琮顿时松了口气,跟着才走进她房间。
其实来的路上他已经决定了,就算她已为人妻、甚至是人母,他也绝不会放弃她,哪怕是必须强取豪夺。
他突然回头一把抱住她,她大吃一惊。他的力道抱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你怎么了?”在他怀中的她,关心的是他的反常。
他终于放开她,可一只手臂仍圈着她,“你这辈子只能待在本王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突然听到他如此霸道的宣言,她再次感到意外,“你怎么会突然……”
定定看着她,他回想自己见到她一来发生的种种,对于她的来历,他确实充满疑问,不过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你是本朝人士还是异邦人,本王都不在意,也无心去追究,只要你能待在本王身边。
雅言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但是如果可以,她想就此待在他身边。
面对他的情意,她虽然感动,却也更担心,万一哪天她不小心离开了,他怎么办?
“为什么不回答?”等着她承诺的赵元琮再次催促道。
她何尝不想答应他,可看着他期待的表情,她犹豫了,想要告诉他真相,又担心他无法相信。
注意到她的忧郁神情,赵元琮忆起自己见过她在练功房里落泪,心里因而升起一股不安,“你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好半响,终于下了决定,他有权利知道她的过去,因为如果哪天她突然凭空消失,起码不至于让他漫无目的的寻找她。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消失了……”
她谨慎的语气加深他的不安,预感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不会是他所希望听到的,于是想阻止,“别——”
但她却伸指按住他的唇,“你可不可以把我忘记?”
“不会的,本王说过你休想离开。”他硬是一把抱住她,心里想起她对赐婚的迟疑,不安地道:“就算你是异邦人,本王也不许你回去。”哪怕强留下她会令她永远想念故乡,他也绝不放开她。
被他紧紧所在怀中,雅言深刻感受到他对她的执着,尽避心里很动容,她仍不想欺骗他,“我答应你,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会留在你身边。”她同样伸手环抱住他。
明明听见了承诺,却让赵元琮更感惶然。如果她都愿意留在他身边了,为什么要说的这么无奈?
“这是何意?”他心里隐约觉得出来,她的答案或许会很离奇,是连贵为王爷的他也无从改变的。
不过他先弄明白也好,如果有什么理由会将她带离他身边,那么他就必须事先预防跟阻止。
知道早晚必须面对这一刻,雅言决定不再隐瞒,缓缓对他说出自己的来历。
赵元琮听完,尽避隐约猜到她的来历不寻常,却没想到答案竟比异邦人更令人匪夷所思,“一派胡言!这怎么可能?”
明白他一时半刻无法接受,雅言没有再说话,也不逼他。
看着她再认真不过的神情,他明白不管自己再如何否认,也不可能改变得了这个事实了、
见他像是在一瞬间突然失去所有的斗志,雅言虽然感到心疼,却也不忘再次要求他,“可以答应我吗?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我消失了,请你忘了我。”她要确保他不致因为她的离开而心痛太久。
赵元琮看着她,心中酸涩不已,她正在要求他的事,仿佛是要他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突然低头堵住她的唇,强势索吻,不想再听她说出更多他难以承受,也无力解决的事。
明白他心里受到极大的冲击,雅言也无意再为难他,她只是专心回应着他的吻,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他。
一早,当雅言从睡梦中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身体的酸痛,看到将自己紧拥在怀里的赵元琮,她记起昨夜发生的事,两颊不由得染上一抹羞涩的红晕。
她有些意外今早的他竟睡得比她还晚,定眼往他脸庞一瞧,才发现不过一夜,他竟憔悴许多,甚至失去以往的意气风发。
清楚他会变成这样多半是因为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话,她不禁感到心疼又愧疚。
但不管如何,既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也只能接受,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其所能地爱他。即便不知自己还能在他身边留多久,她就是不想有遗憾。
打定主意后,雅言不再犹豫,想要爱他的念头让她脸上浮现甜美的笑意,跟着大胆地吻上他的唇。
赵元琮是个警觉性非常高的人,今早他会睡到现在已是不可思议,因此在雅言吻他时,他几乎立刻就睁开眼,看着眼前大胆吻他的可爱女人。
“早。”发现他醒了,她笑道。
他看着她,扬起笑意回应,记起昨夜的事,转而促狭地问:“身体还好吗?“
她蓦地一窘,避开他的话题。“……该起来了。”
他看在眼里,尽避心底又为她深深悸动,却无法忽略可能失去她的事实,因此眉头又不自觉锁紧。
她不希望看他愁眉不展,因为这不是她告诉他真想的本意,因此她低头吻上他的眉心。
赵元琮愣了下,惊讶于她的主动大胆,“……”
“别皱着眉。”
听见她的话,他毫不犹豫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
雅言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呃?你干什么?”
“经过昨夜,本王以为你应当明白。”
被他大胆的言词逗得脸泛红潮,她连忙阻止他,“婢女应该已经在门外等了,别这样。”
瞧她紧张又羞涩的表情,更激起赵元琮想要她的兴致,“那就由她们去听,回头本王立刻命人开始张罗。”
“张罗什么?”她手抵着他的胸膛问。
“还会是什么?你都已经委身于本王,当然只能当本王的王妃。”
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她相当意外,“可是……”
他一指点在她的唇上,明白她想说什么,“既然老天把你带来这里,你就注定要成为本王的王妃。”
他坚定的语气感动了她,令她不由得鼻子一酸。
见她眼眶泛红,赵元琮十分不舍,即便心里也为将来或许要失去她而感到害怕,他仍再次霸道地说:“谁也不能将你带走,就连老天爷不行。”说着,他像是宣示般堵住她的唇,不让她再有闲暇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