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蝉叫蛙鸣,皎月当空,系挂柳梢,幽幽的光亮从碧纱窗外照射进来,洒落满地斑驳剪影。
相府的寝室内,清凉的风垂得幔帐微微鼓起,一旁侍候的丫鬟因为夏倦,正跪在地上打盹,手中的蒲扇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云倾躺在床上假寐,待听到蒲扇落地的声音时,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探出小脑袋,看着那歪在床沿旁的雕菱花边缘睡熟的丫鬟,小嘴翘起了得意的笑,随后一溜烟的探下床,光着雪白如玉的小脚丫子跑了出去。
寝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缝隙,皎洁的月光泼洒而进,笼罩在云倾小小的身影上,在大理石地面上斜出一道圆嘟嘟的小身影,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睡得正香的丫鬟,转身溜了出去。
小脚丫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轻快矫捷的穿过几处回廊,绕过两处假山,翻过相府后院最破败的一处高墙,跑到了一间破败残瓦的无门柴房前,小心的探了进去。
“初哥哥”云倾在黑暗中唤着孙恒初,小小的身子左张右望。
墙角边的一堆干柴树枝动了一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满身狼狈的孙恒初吃力的柴堆后面爬出来,他满身狼狈,面色苍白,头发散落,但是在看到云倾时,却依旧温柔的笑了起来,低哑的声音带着宠溺:“婉儿怎么跑来了?”
自从那日王府后厢失火的事情发生后,一回到相府,冷仲就下令将孙恒初关到后院角落内的柴房里闭门思过。孙恒初原本可以辩解,但是他却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下人,他没有父亲,而爷爷也只是相府的一个管家,所以,为了保护云倾和自己唯一的亲人,他选择承受惩罚。
可是,另他没有想到的是,被关押进后院这样的地方,云倾竟然还会跑来看他。
云倾看到孙恒初满身狼籍,衣裳褴褛,不禁鼻尖一酸。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那么任性和好奇的想知道凌烨云兄弟的秘密,也不至于让他承受这样的罪。
吸了吸小鼻子,云倾从怀里掏出几块糕点,递到孙恒初面前,嘟囔道:“初哥哥,吃,很好吃的”
孙恒初先是一怔,随后才看到云倾手上的绿豆糕。这是云倾最喜欢吃的甜点,冷仲为了讨女儿的欢心,特地请了专门做糕点的厨子做的,平日里除了云倾之外,就连如今风头盛时的二夫人也享用不到,可是,云倾竟然偷偷省下,跑到这里送给他吃。
孙恒初喉结滚动,眼眶一阵酸涩,竟微微发红。他看着此刻不与平日顽劣情境相同的云倾,声音更为沙哑,道:“婉儿乖,初哥哥不要吃这些,这些都是婉儿最喜欢吃的东西,婉儿自己吃就好了。”
云倾摇了摇头,上前捧住了孙恒初的俊朗的小脸,小手擦了擦他眼眶掉出的热泪,小嘴嘟着道:“初哥哥不哭,都是婉儿不好,婉儿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婉儿去求爹爹放了初哥哥”
孙恒初的心放佛被什么给拧痛了,他将云倾紧紧抱在怀中,闭上了双眸。婉儿,婉儿,融化了他内心最孤独冰冷的腕儿,虽然是这样的小,却足以温暖他多年来在冰冷中发疼的心。
云倾一直都知道孙恒初是脆弱的,至少当初她在襁褓中,被交付到这个沉默温润的少年手上时,她就已经看进了他的内心。
他的眼神很坚毅,可是那坚毅中却藏匿着另她读不出的哀伤,平日里,他除了照顾她之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坐在门槛旁发呆,虽然偶尔也会将柳树叶拿起来吹出声音逗她笑,可是,那乐声,却还是满含悲凉。
是利用吧,云倾在心里叹息。
她从来都是自私的,因为前生的一切经历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残忍,所以她一直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格言,她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对自己发誓:前世,她是一个无情无爱的杀手,生死命运都拿捏在别人手里。可是今生,她既然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那么她就一定要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哪怕是颠覆历史,被后世唾骂为谋权篡位,千古妖后。
可是,再远大的理想和抱负终究需要等待,可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漫长的让她承受不了那种岁月噬骨的寂寞,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寂寞的少年时,她就没有打算放过他。既然,她要堕落地狱深渊,何不拉着他同行?
“初哥哥,你是不是很冷?”云倾稚女敕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说不出的贴心和温暖。
孙恒初搂抱着云倾的手有些颤抖,他慢慢的放开云倾,抬头看着她可人纯真的小脸,低哑的道:“初哥哥不冷,婉儿来看初哥哥,初哥哥这里很暖,很暖”,他说着,握起云倾的小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那里,这么多年来都是冷的,可是这一刻,它暖了。
云倾看着孙恒初漆黑眼底的浅伤,突然间有些不忍,她轻道:“初哥哥,我今天听爹爹和二娘商议,说要送你去习武,因为你习武了之后,就能更好的保护婉儿,初哥哥,你要去吗?”
“相爷要送我去习武?”孙恒初怔住,俊容上满是错愕。
云倾点了点头,撒娇的环住了孙恒初的脖颈,嘟着小嘴,喃喃的道:“婉儿也想要初哥哥去习武呢,初哥哥练好武功后,就没有人再敢欺负婉儿了”
“婉儿希望初哥哥去习武?”孙恒初心头一动,只觉得有种撕扯的疼痛在胸口蔓延。她要和他分开了么?
云倾憋了憋小嘴,小手捧着孙恒初的脸,再次点了点头,道:“初哥哥,你去习武三年,三年之后婉儿就要进宫了,进宫后,婉儿要初哥哥的保护,只要初哥哥在,就没有人敢欺负婉儿了。”
进宫孙恒初只觉心头再次被狠狠的剜了一刀,鲜血淋漓。是啊,他的腕儿再过三年也许就要进宫了,先皇驾崩,抚孝六年,而三年的时光就那么快的弹指一挥而逝,他的腕儿也渐渐长大,变成了如此可人的娃儿。
三年,再三年。孙恒初闭眸,内心激战不息,但再次睁开眼时,却已是坚定无比,他抬眼看着云倾稚气粉雪的小脸,起身,倾首在她额头印下了一吻,坚定的道:“婉儿不怕,初哥哥去习武,等婉儿进宫的时候,初哥哥就呆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云倾翘起小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天真的道:“太好了,有初哥哥,婉儿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孙恒初将婉儿纳入怀中,紧紧的箍在自己的胸前,婉儿,一入宫门深似海,那时,他真的能保护她么?
第二日清晨,相府门前,孙恒初一身锦衣戎装,玉面俊朗的脸上带着不舍,叩拜站在门前的送行的冷仲和老管家等人,道:“小人承蒙相爷抬爱,今日上山拜师习武,定当钻心刻苦,不辜负相爷的栽培之心”。说着,重重一叩首。
冷仲冷眼斜睇着孙恒初,冷锐的眼底满是阴沉,他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不必谢我,若非婉儿今晨替你求情,我一定将你关押在柴房十天半月,让你长长记性,既为婉儿的书童,竟怂恿和婉儿胡来,这次若非寿王爷仁慈心宽,你以为你还有活命么?”
孙恒初怔了一下,剑眉微黜,却面不改色的再次叩首,道:“小人明白,寿王和老爷的恩惠,小人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老管家看着自己的孙儿消瘦的小脸,心疼的眼泪往肚子里咽,他的儿女都是薄命,如今膝下只有这个一个孙子,可是却又因开罪了寿王,惹得老爷动怒,虽然说没重惩罚,可是现在上山习武,一去三年,他终究又成了孤苦伶仃。
“孩子,在外面,保重自己啊”老管家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终却碍于冷仲在,不敢多言,只能忍痛说了这么一句,便别过头,不在看孙恒初。
孙恒初点了点,不做声。
“去吧”冷仲挥袖,示意他该上路了。
孙恒初起身,他抬起头朝那宅院深深的内堂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满怀失望的转身,翻身瘦弱的身子轻快的跃上马背,策驾离开。
相府内院的回廊尽头,云倾小小的身子趴在朱漆栏杆上。刚才,孙恒初离开前的那回头一眼,她看到,可是,却只能在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吧,其实,冷仲最初震怒之下,是想将他们爷孙俩都赶出相府的。眨了眨圆溜的大眼,云倾捏着一片翠绿的柳叶,放在唇边轻吹,却只发出难听的断断续续,她笑了一下,孩子气的将柳叶丢弃,转身跑回了花园与那些丫鬟们一同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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