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言并不言语,低子帮我穿上绣鞋。荷秀乖巧地说道:“公主是追着衣裙上的玄鸟么?”
我当然知道,那种美丽的鸟儿只愿待在自己的天空里,它不会飞入到婉月的宫廷中来。但是在我心中,永远有这样一只鸟儿揣着,带领着我快活地奔跑。
听了荷秀的话,我巧然一笑:“我就是追着衣裙上的玄鸟来的。”
竹台这边芳草幽美,再也不是初见它时的落魄萧索。现在宫廷中的人都知道,他们美丽的三公主常来这儿玩乐。我们三人走进竹阁,我直奔着琴案而去,背着一窗的青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抹,曲调缓自流淌而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抚琴而歌,落言和荷秀听得如痴如醉……
授我琴艺的是婉月国里最有名的琴师裴衣,除了与琴有关的事情,他从不喜欢言语别的。
他是清心寡欲的老人,一心一意醉心于琴艺的修习,可谓是苦心孤诣。有时候感觉,琴声将他带进了另一个国度里面。广阔的大自然中只有他席地谈琴,不受世俗打扰。他活得恬淡、潇洒,有些仙家风范。他说话的声音底蕴浑圆,飘远悠长,如同清歌一般。
我总是沉迷于他的声音,耐心地听他讲授。相比之下,我的父王就多了分粗鄙。
裴衣曾赞过我天资聪慧,倒是和他很久以前授艺的一名姑娘有些相似。
那姑娘名叫芷茹,有着像芳草一样幽美的名字。我哪里知道,芷茹就是我母亲的名字。
我还记得师夫提起芷茹时的神情,眼光中充满赞叹之意。
“裴衣师夫,那她现在在哪儿呢?”我扬着小脸儿问道。
裴衣淡淡地道:“大概是又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了吧。”
我又问道:“那她原来是哪里的人呢?”
师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见到她时,她抱着张琴立在我阁楼的门口。我听她粗弹了一曲,觉得她很有悟性,她告诉我自己没跟别人学过弹琴,只是自己心下喜欢练了一曲。我便决定传授她琴艺。”
对于授琴之外的事情,师夫从来无心过问,只知道她的名字。
我却是好奇这位芷茹姑娘,希望哪天能遇见她,和她比比琴艺,说不定还会成为音乐上的知己。
很多个夜晚,我独自伏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就会想着起她来。然而我的生活中,终究没有出现过芷茹,这样一个名字。
我继续抚琴而歌:“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噌——”指下一根琴弦忽然断掉,扬起时划破了我的手指。
“啊!”我小声惊呼,划伤的指头落下一滴血来,直落到我的纯白的羽衣之上。
落言闻声马上过来,掏出一方绢帕替我将手指包上。荷秀也连忙走上前。
我望了望裙上那滴血迹,问道:“落言,这洗得掉么?我明天还要穿它的。”
落言看了看,说道:“公主放心,落言用清水搓洗就能将它抹去。”
“落言,你真好!”我高兴的道。
荷秀望着断弦的琴道:“公主抚琴可从没断过弦,听到那响声荷秀都惊住了。”
这断弦声音也把我自己给惊住了,真是的,明明今天高兴却叫它来扫了我的兴致。
我站起身来,说道:“不好玩了,我们回殿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