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躺在象牙床上难以入眠。手中紧紧地握着飒箭横赠我的冰泪石。红色的玉石,向人体魄中沸腾的热血,然而它的表面却是这样的冷清。又如此顽强,饱有玉石的坚韧,不正同他的主人很像么?飒箭横,一定是把它当成自己一样爱惜。
窗外月光淡淡的也有了忧愁的颜色,今天是九月初一。这个日子,天神将我投入往生之道,又差点将我送进死亡之门。而明天的婉月国,不知又要闹出怎样的事情……
露台的坍塌是因为急于完功,偷工减料所致。主殿之上,卿乐王愤怒地下旨,要将负责修建升平台的工人全部处死,还有昨日露台之上急于逃生的鼓手、乐师,居然这般怕死,不顾及公主的安危,也当斩杀。
父王轻易动用了他的残暴,殿中朝臣多数跪倒,诚惶诚恐地为这万余条性命求情。
卿乐王沉思片刻,道:“负责修建升平台的主要工人处死,露台之上的鼓手、乐师全部处死。”
大殿之中,仍有少数人为鼓手、乐师求情。
卿乐王有些不耐烦了道:“再要求情者一律处死。”起身一扬宽大的袖袍,不减愤怒的出殿。殿中朝臣屏息再不敢言语。
王令一到,牢中负责修建露台的主要工人被带了出来,随后便都身首异处。而对于乐师的死罪的执行,则是午时过后。
“公主,你要救他们。”
教我诗书的奉钊司属大人亲赴公主殿来找我,他跪身在我面前,为的是要救下昨日露台之上百余条性命。对于求生,本是无罪的,只可惜人的出身暗自划分了人的贵贱。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却有贵者命薄,贱者寿延,正是造物者公平的昭示。
我搁下手中香茗,问道:“奉钊老师,你是说父王早上已经斩杀了很多人么?”
奉钊一片苦心地道:“公主,王上如此下令必会弄得民心大失,不利于我婉月日后政治管理。修建升平台已经使得人民叫苦连天,日夜施工。他们其中小的年仅十二三岁,年长的大概也有五六十岁……也是迫于王威想按时完成,他们才有了疏忽,实属无奈,可是王上还是下令斩杀了千人。”
我并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说道:“可是……一点疏忽也会造成很多人损失,昨天不就是有人还死掉了吗?老师你不是也说过,要……小惩大戒。”
奉钊又道:“可是生命不可轻言,公主……”
“好了,我明白了,”我打断奉钊的话:“老师说这是不对的就是不对,我自己也觉得父王残忍些。放心吧,我一定求得父王放过乐师他们,保护自己是正常的……我就奇怪,昨天怎么连保护自己的意念都没有一点呢?”
听着奉钊一一说来,我才知道自己的父王还有着一份残暴。
当时我也有些气愤,并没有人来顾及我而是只顾自己逃命。然而生死一刹那间很难让人做出理智判断,多半是本能的反应。既然我也没有大碍,他们也侥幸逃过一劫,为什么有要把这些活生生的人推进死亡的谷底呢,这不是太残忍了么?
落言也随即跪了下来,恳求着道:“公主,这么多人的性命啊,你要救救他们。”
“好……我这就去求父王,奉钊老师你先回去吧。”我立刻从床桌上起身,落言和荷秀也一同跟了我来。
此时的卿乐王,已经摒去了今早大殿上的愤怒,待在魅妃宫中享受温存。
不听门口奴才的劝告,我意气闯了进去。耳边是莺莺艳艳的歌声,真让我难以揣测父王此刻的心情,他是否还在为工人偷工减料使得露台坍塌的事情愤怒呢?当我看到父王搂着魅妃在案前饮酒,三名年轻女子在中央扭捏跳舞时,顿时觉得婬邪无比,让我讨厌得无以复加。如果是平时的性子,我一定都不会上前去给父王见礼而是速速离去。
我愣在门口处,魅妃先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