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妇人笑道:“你不懂,三岁可以看到老。”
“是吗?我小的时候,母亲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韩莫离微微一滞,没想到乖巧的伪装早就被人看透了。韩妇人没察觉她的变化,继续道:“小时候,你父亲给了你哥哥一支笛子,没给你,你赌了一阵子的气,硬是叫你哥哥把它给了你。”
“女儿是喜欢那笛子,不是争强好胜。”她挤了个甜甜的笑意,“我托父亲办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你是说那个大夫?”
“对,他叫洛无痕。”
韩莫离柔如春水的眸子中,绽出一丝期许。这无疑又是一次算计。
那晚,我同洛无痕打她身边经过,她的确没怎么认出我。敷了厚厚的粉,五官的特征基本上被隐去了,只是……她觉得熟悉。以为洛无痕有心带走的,不过是普通的宫婢,他在宫里认识的一个情人。
她没有阻止。因为鹰隼很纵容这位大夫。她不想为了这件事让他们本就危险的关系再生出疏离。直到后来,她听说婉妃失踪了,才恍然大悟,那人——其实是我!
“哈哈哈……”
她在心底狂笑。
我放弃了,她便得到成全。
“只要再杀掉你……确定你……不会出现在我眼前。”
于是韩莫离将其中的隐秘告诉了平南王,请他在宫外猎杀我。
那么线索,就是洛无痕。
洛大夫到底是个聪明人,至今还没有被韩家的人逮到。
韩莫离眼角抽搐,有些不悦:“好了,您回去吧。我要带孩子去凌鹄宫看王上。”
“时间还早嘛……”韩妇人不舍地将孩子交到音盏手里。
“王上这会儿才有空呢!”
韩莫离的语声迅速转冷,女儿终究是……变了。
“孙孙叫什么名字?”
“乐世。”
韩莫离不耐烦地答道,走出宫,已然是美目流转、笑意盈盈的样子。
“他不会拒绝我的。”她想到,除了契机,她还有一张“儿子牌”。
可是,没走到凌鹄宫,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广场上,鹰隼跃上马,带着两队侍卫行色匆匆地掠出了她的视线。
“你,还是要去找她?”
****
王城。
宽阔的芙蓉大道,川流不息。
我穿着男人的衣服,没在人群里,跟着锦澜四处溜达。
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
我像一个傻孩子,呆呆的在心里感叹。真的有太久,没见到你的模样了,……世界!
“听说这几天人心惶惶的,是因为宫里丢了婢女。”
“不对,是丢了娘娘!”
“啊!娘娘?这太离谱了!”
首饰摊前,三个姑娘在窃窃议论。
“据说是私奔。”
“真的假的?你又没有看到。”
“搞不好,她就是那个溜出来的宫女。”
“乱说,你才是宫女呢!”
“哈哈哈,奴婢给夫人请安了!”
我听着有趣,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出走,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几好的谈资,不禁浮出自嘲的笑意。
“公子,”锦澜礼貌地唤住我,“这是城中最有名的布庄,夫人吩咐给您做几套新衣裳呢!”
“君夫人有心了。”我没有拒绝,转身随她走进店。
“公子,你放心买吧,我带足了银子!”
“谢谢。”
我像压抑已久似的疯狂地选购,将靓丽的布匹一张张拉开,在身上比划,让锦澜替我参详。
“不错,不错。公子你的皮肤这么白,配淡紫色很有气质。”
老板却是一脸汗颜,月复诽:这么娘们的颜色,男子穿的出去么?
哒、哒……
稳健的马蹄声踏翻轻浮的喧嚣,随即传来一声骏马的长嘶。
老板和伙计不由往外侧目,我没有在意。锦澜搬着一块蓝色的布料,热情地问:“公子,你再看看这块!”
“好啊。”
我正准备接过来时,动作被一声呼喊瞬间滞断了——
“月牙!”
我一下子,竟然喘不过气来。
是他的声音,凛冽如金石撞击,却透着说不出来的惊喜。我转过头去,却看到大街之上,鹰隼将一个白衣女子抱在怀里,紧紧拥着,叫我的名字。
“公子,你认错人了。”被抱住的姑娘羞涩地红了脸。
“不是……?”他极其低缓地放开她,退了几步,深深的绝望被刻在眼睛里,痛到发凉。
“月牙你在哪儿?”
他在心底呼唤,我却能听见。
鹰隼啊鹰隼,你何苦如此!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公子,请上马。”身边的侍卫不好暴露他的身份,将他请上马,又急忙驶出城去了。
店铺中,锦澜瞧出了我的异样,怯怯问了句:“心疼了?”
“没有。”我露出笑意,“花别人的钱,我从来不心疼!”
过去的生活已经断点了,我选择埋葬记忆。
回府时,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没法拿,不得不顾个车夫送我们。对此,殷姬大感吃惊:“月牙,你是要开杂货铺吗?”
“嗯?我只是买了些喜欢的东西。”
她双手环在胸前,“我的家底……可不厚实。”
“好,算我错,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本来,殷姬仅打算包揽我的衣服、胭脂水粉,岂料我一点也没跟她客气,穿的、用的,戴的、玩的,全买回来了。
她无奈地摇头,“饿了吧,进房洗洗就出来吃饭吧。”
“没问题。”我打了个响指。
一个仆役疾步跑来。
“夫人。您的信。”
殷姬接过来,打开看,顿时一片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