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你要……杀我?”
“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要杀我?!”
英俊的眉宇重重锁住,仿佛被锐利的东西刺中,带来刻骨的痛。破碎的声音逸出唇瓣——
“你是个狠毒的女人!”
“不,我不是,我不是——”
我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紧紧抓着胸口的领子,仿佛喘不过气来,那样子的心惊,那样子的荒凉。这感觉,跟曾经梦见飒箭横死去一样,不,是更加难过!
拉紧被子,我蜷缩在床角哭了起来。黑夜,我好怕,我好怕你离开后,我的世界再无光明……
“有消息了吗?鹰隼死了没有?”
这几天那该死的城还是没破,笃定的楚然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其实是申原的脚步近了,他开始担心,不想让凌烈从他手中把这块肥肉抢过去。
“回禀殿下,那边还没有动静。”
“这可不像沐雪的作风。”楚然寻思着,自他逃出上邪那天起,就已经接触过沐雪此人,知道她办事向来干脆、利落,也是依仗太宰府中这股血滴子势力,他才得以排除朝中异己,树立自己的威信。所以,他对她,是很信任的。
“也许……邪王已经死了。”军师揣测道,“只是封锁了消息,担心我们会趁乱攻城。”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一国之君突然遇刺疆场,怎么说都会令将士们人心惶惶,想这以后的仗,还怎么打?
不过此事非同儿戏,能不能扭转局面就在此一搏了。他楚然,要的是万无一失。于是吩咐道:“收买探子,去捞个实底!”
“属下领命。”
军师出去的时候,我正好进来。楚然正面对窗户站着,闭目养神。那个宁静的姿态,依稀有着当年清雅的风华。
“我的夫君曾告诉我,有的人身体里流着两种血液。一种是报国的衷心,一种是窃国的野心。你是否也如此,拥有两种血液?”
他在我冷漠的语气里苏醒,轻轻张开眼睛,似在享受光明来到的瞬间。良久,他说道:“是。在我的身体里的确流着两种血液。一种像冰,叫我淡然,隐忍地承受灾难的命运,不计较得失;一种像火,叫我燃烧,用最炽烈的温度去比拼太阳的光辉。”
从他的话中,我明显感到他的性格已走向了极端。
“有一天梦里,我被自己吓到了。”他倏然侧过身子,脸上浮出飘忽的笑意,“我看到自己黄袍加身,头戴王冕坐在万人景仰的地方,眼睛里有迷醉于权力的光芒,唇角带着玩弄世人于股掌的讥笑,可是面孔,却是失去血性的苍白。”
我冷冷地笑道:“因为你充其量,不过是权力的壳子。”
他恍若不闻我的讥讽,眼光如刀,直直地在人心里烙下印记:“我不是无情的人。”
“也许。”
也许吧……
“那个姑娘呢?”我开口问我想知道的,“她在哪儿?”
楚然不答,将案上的黄绢,一卷一卷地收好,又扯出一本兵书看了起来,似乎在下无声的逐客令。
我不依不饶:“她去了上邪的军营,是不是?”
“是不是?”
他优雅地翻动书页,“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能救他吗?”
“能,我这就走!”我转身,边走边说:“我杀也要杀回去,即便不能,也要陪他死在一起!”
“你回来……”他上前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扯过来,对上他的视线,“你真想救他?”
“哼!”我冷哼一声,嗔道:“放手!”
他不理会,而是说:“有个办法可以救他。”
我目光疑惑。
“只要你留下来,做我的妻子,我便取消命令,如何?”他思忖道:月牙,我倒要看看你为了他,能做到何种地步……
大脑空白,起初是不知如何思考。这是一桩无法衡量后果的交易。
屋子里很空,很静,帐帘紧闭,没有人会来。在我未给出定论之前,楚然闲置的右手缓缓抬起,落在我襟前,似乎要帮我做决定。
挣扎了几秒,我偏过头去,他将我的衣服扒至肩头。灼热的鼻息向我脸颊处贴近。
他要吞噬我,这预感很不妙。我无法想象在他的吻落下来的那刻,自己要以怎样的心情承受,才能承受得住。
我厌恶他不规的举动。他像没察觉一般,轻轻嗅着我脖颈的香气。
“不行!”我用力推开他,拢紧衣服。
“你……”他脸色略沉,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决定了?”
“命运教会我,有时候难以抉择,不如顺应天意。”
“很好。”他又试探地问:“你不后悔?倘若他死了……”
“我也不会独活。”冷冽的眼神,决绝的语气,使得他面色兀自黯淡了一重。
袖子愤怒地扬在身后,他压低失望的怒火,斥道:“你走!”
我转身,离开营帐。
鹰隼,请原谅我的无情之举,我当真不愿你死去,但也不想因此抹杀你的骄傲。人世间心与心的距离,似乎比星与星的距离还要遥远,好不容易,走了这么久,两颗心才完全重合,我不想因为偷生之念,而毁掉了些许珍贵的东西。
天授神权,包举宇内。你是上天的儿子,她一定会保佑你的。要等我,无论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