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子你说人要是心情不好,应该做些什么?”
鹰隼一路回了凌鹄宫,坐在空旷的殿里心绪不佳,不过面上依旧保持住冷厉不露痕迹。
“这……吃点宁神的药吧,或者是喝点酒。”
“喝酒?”
“这喝醉了,不就一醉解千愁了吗?”
鹰隼的指节在案上叩得咚咚直响:“去拿酒来。”
小周子命人将酒送到寝宫,自己一直在身边候着。他知道鹰隼除了心情特别烦闷之外,很少在殿中喝酒。近日见他政务繁忙,又为太子挂心,叹道若是醉了也好,难得的轻松。只是六七壶酒见了底,他丝毫未现醉态,眼睛却越发明亮了。
“去把太子妃给我找来!”
突然的一声命令,怔得沉思的他一阵哆嗦。
“是,奴才这就去。”
顺道遣散殿中的宫婢,帝王心,莫测,不知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得到传召,阿若倒来得很快。
殿门在身后悄悄掩上,殿中,只剩望着王案发呆的阿若和对面永远洞察一切的鹰隼。
“看来你还不够聪明。”
“或许是因为阿若年轻,未必懂得处事的原则。”
“不过伶牙俐齿,倒很有胆量。”
短暂的沉默,鹰隼开口问:“那天你在桃花林里对本王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么?”
阿若敛住眸光,低头道:“那天的话句句出自肺腑,不敢有半句欺瞒。”
“是吗?”嘴角弯出危险的笑,“你倒瞒得本王好惨啊……”
语末含着讥诮的叹息,她谨慎地说:“阿若不知大王的意思。”
“难道你没有什么事打算对本王招认?”
她紊乱的心神登时加剧,唯一的隐瞒只有那件最最担心的事,莫非事情败露?但是过去这么久了,谁会提呢,谁又知道呢?
“阿若若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望大王海涵。”
“欺君之罪,本王如何海涵?”鹰隼紧了紧握住玉杯的手,杯子应声而碎,“入宫之前,没有嬷嬷为你验明正身吗?还是云洛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他一拍桌案,“混账!还不把话给我交待清楚!”
闻言,阿若恐慌地抬起脑袋。
……
院子里,桂花飘香。近日,我身体好了许多,翠儿随我提着篮子,在院中采摘桂花,我打算把它门和进点心里,做成蒸糕,岚儿和乐世都很喜欢吃呢。当然,还有他,鹰隼。
“启禀娘娘,太子妃来了。”
我手上的动作一滞,缓缓说:“知道了。”又转身对翠儿道,“这边的桂花不行,长在角落里,晒的阳光不够,我们去那边。”
篮子里的小花渐渐满了起来,刚刚传话的婢女再次跑过来,提醒道:“娘娘,太子妃在殿中等了好一阵子了。”
“年轻人也不管长辈有没有闲暇。”我含笑嗔怪一句,将篮子递到翠儿手里,“走,我们去看看,这么急匆匆的到底有什么事。”
奇怪的是,今天的阿若打扮得清秀淡雅,原本就美丽的容貌其实没必要涂涂抹抹的,反倒弄得别扭和不自然了。我很满意她今天的装束,似乎妖娆的性格也收敛了一点。
她在我面前优雅的躬身一拜:“给母后请安。”
“坐吧,什么事,听说你前日和太子闹得很不开心?”我自认原因已经很明白了,但仍想听听她的解释,另外我不期望这个女人同时惦念着我身边的两个男人。
她在我身前缄默了片刻,忽然跪拜,突兀的行了个大礼。“儿媳错了,听凭母后处置。”
我纳闷地看着她,似乎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为何几天不见气质尽改,并且,她话里含了极大的诚意,我知道她当我是母后,对别的已没有他想。
“起来说话。”我挥手支走众人。
凉风习习,殿内的布幔飞卷。与阿若一番倾心交谈后,我终于明白了其中原由。那个占有过她的人并不是鹰隼,这一点令我大松了一口气。真害怕看到父子反目的情景。
原来,在阿若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跟着歌舞坊的伶官学习舞艺时,一个教父曾经强占了她。后因容貌无双引起了云洛当地官员的注意,便将他进献给了云洛侯。恰巧鹰隼派人来找寻英烈大将军的后人,才把她从云洛侯手里要了过来,美其名曰‘地方官员进献的美人’。
在混杂的歌舞坊里长大,阿若学会了如何运用自身的美丽保全自己,对于被强占之事不敢多提半字,害怕这样的厄运会接连而至。能够入宫,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的。原本打算魅住大王以保证长久的安身,却没料到会成为太子钦点的妃子。
“母后,阿若明白,王上在心里为你空出了一整座城池,那是任何铁血雄师都无法侵占的。那是最最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所以我对大王早已没了妄想。曾经不过是一时幼稚。”
是我错怪他了……
“你和世儿怎么样了?”
在这件事上,鹰隼做的比我好,不动声色地吞下这么大的委屈,以家庭和睦为重,着实难为他的细致。我无法尽数了解那晚在寝宫里他与阿若的对话,但从这个女子平和的心态中看出,鹰隼已有了一种成熟男士能给予的包容,爱得宠溺和无界。给了阿若支持,鼓励,希望回转她与乐世的隔阂。
但阿若还是摇了摇头:“太子并非不懂爱,只是,他在排斥儿女私情。”
“那个孩子一直觉得自己还小,不宜成家。他还不懂得男女相处间的欢愉。你得给他一点时间。”我拉过阿若的手,“过去的事他会理解的。我了解我的儿子。……有兴趣陪我做桂花糕吗?那是他最喜欢吃的!”
“好。”阿若点点头,露出轻松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