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原是上邪和楚厥两国的交界地,战争年代,诸国为了限制上邪的势力,都拒绝与上邪通商,唯有邻国白国和云洛仍跟上邪有贸易上的往来。如今天下大统,却未必天下归心。
余杭一带的贸易滞留,百姓无法买到想要的东西,于是通货膨胀,物价上涨。贫困的人愈发贫困。
安静的雪夜。
推开窗,我负手而立,抬头凝望着天空中皎皎的明月。
鹰隼,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做?
我在心底发问,而明月不能给我你的回答。
沉闷的大殿中,炭火噼里啪啦地响。盖着一层淡淡的炭烟味。鹰隼觉得呛人,丢下书拢紧披风出了大殿。今晚的月色,真美。你在天涯所见是否依稀如此?
前段时间,鹰隼派朝歌来玄陵看我。朝歌呆呆盯着我看了好半天。直到我被看得不自在了,方问:“好大的胆子,竟敢直视当朝娘娘!”
他吓得一愣,兴许是我假怒的样子太*真了。
而后,他告诉我:“王上要我把娘娘的模样刻在心里面,回去也好向他仔细陈述。”
我一愣,没想到鹰隼还有这般用心。
“你去回他,就说本宫好得很!”
“属下看娘娘……好像瘦了许多。”
“有吗?”我捏着脸颊,拧出一点肉来给他看,“谁说的?依旧肥肥的!”
他咧开嘴笑了笑。
回到宫中,他向鹰隼禀告:“启奏大王,婉妃娘娘在玄陵一切都好,精神奕奕。”
鹰隼挑眉:“真的?”*视着朝歌的眼睛。
他略一低眉,道:“真的。”
“月牙定是受苦了……”他当时那样子感叹。若有所失。
余杭,别院。
青羽穿过敞开的门走了进来。“婉妃。”
“你来了。”我回过身,他端出明朗的笑。
“今天有没有了解到什么?”我严肃的发问,笑不出来。
“今天我去附近转了一圈,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噢?”
他坐下来,双手搁在桌子上慢慢说:“这里的物资虽然匮乏,但货币充足……”
“废话!”我焦虑地打断他,“有钱买不到东西,当然剩下的货币比平时多了!”
他一笑:“原因却不在此。”
我心中顿然腾起疑惑:“不在这里?”
他点头,“贫困的百姓依旧货币少而衣食少,但普通百姓,尤其是官家、大户人家货币充裕,他们可以拿比原价高出一倍甚至两倍的价格去换取想要的东西,但这钱财从哪里来呢?物价涨了,当地人的收入可没有涨啊!”
“你的意思我不大明白,难道说天上还会掉金子下来么?”
“天下哪有那么美的事!”他卖个关子,然后说,“我去考察了周边一带的地形,才知道,余杭这个地方铜山很多,矿产丰富,一定是县官和百姓私自盗铸货币!如此一来,钱越来越多自然贬值,而货物越来越少自然昂贵。”
难怪这个地方通货膨胀十分严重,原来是有双重原因在背后作祟。这真是一个大难题!
“为今之计,我想先控制盗铸货币的现象。”我寻思道。
“王妃想怎么做?”
“明日你随我去问候一下当地的县官大人。”
“王妃!”碧涯突然闯进来,面色慌张。
“怎么了?”我问道。
“县官老爷带人将这里包围了!”
我与青羽对视一眼,这个家伙现在来做什么?“走,我们出去看看。”
朝廷的队伍还未来到余杭,都在江宁一带办货。我和青羽来得低调,只有顾家人大致知道我们的背景跟朝廷挂钩。余杭县令是一个叫方怀德的山羊胡子老先生,看起来颇有文人的酸腐气,却不想是这么个坏东西。私铸钱币也就罢了,竟带人要把我们抓起来。
“你们一行人鬼鬼簌簌的扰乱本地治安,该、该当何罪?”
“不是鬼鬼簌簌,是鬼鬼祟祟!”我纠正他的不良发音,“我们哪有鬼鬼祟祟,我们很光明正大嘛!”
“来历不明,企图介入本地商贸,居心不良!”他说起话来自有一番颐指气使,我暗自好笑,自以为是的人往往什么都不是。
“胡说八道!”青羽啐道,“我祖宗八辈儿都是老实人啊!信不信我塞你一嘴狗屎!”
“你……好大的胆子!”方怀德挺直腰背,抬高嗓门道,“来人,给我绑了!”
青羽退后一步,问着身后的我:“王妃,打架你会不会?”
“啊?”我张大嘴。
碧涯走过来,护在我身旁:“没事,我会保护你的!娘娘,咱们杀出去!”
见我们反抗,那些衙役随即亮出兵刃。
局势十分鲜明,敌众我寡,想要突围怕是难了,何况,我们没犯事,凭什么怕他们。
“不打了,不打了!”我讨饶,厉声问,“方县令,你可知我们是顾家的朋友?”
在货物稀缺的余杭,顾家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谁知方怀德大笑道:“顾家,顾家也是本县的朋友!还是老交情了!通通带走!”
“王妃,稍安勿躁。”在衙役绑上青羽的那刻,他低声给我暗示,而后一道响哨带着亮光冲入天空。
“那是什么?”方怀德回过头来问。
“好像是什么信号灯……”
闻言,他蹙起了眉。
那正是我们用来和后军联系的信号弹,由青羽放上天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