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父王摆家宴,他不敢不来。”
“娘娘。”绮罗引着乐世身边的谭公公进殿,他们都一脸喜色。我开口便问,“可是有什么好事?”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谭公公低头覆手,“刚刚太医去东宫看过了,咱们太子妃有喜了!”
“真的?这太好!”我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站起来。乐世都二十三了,早该有孩子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鹰隼拨开帘子从里屋出来,我一个箭步奔过去,他笑道,“怎么还这么冒失?”
“鹰隼,我这是高兴呢!你要当爷爷啦!”
他不禁将目光投向谭公公,瞬间会意,“吩咐下去,准备一份礼物送到东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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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殿。
绝肖请来民间艺人在堂中表演杂耍,我和鹰隼位列上座,前呼后拥着太监及宫女们。洛平川准时出席,陪同岚坐在我右手边的位置。绝肖位于她上手。而对面,坐着乐世和阿若。站在他们后面的东宫宫奴皆春风满面。
“今天,咱们是家庭聚会,不必拘泥于礼数。”鹰隼将身子一欠,微笑着说,“小周子,可以开宴了。”随即命宫女去取酒。
紫红的酒液倒进杯子里,一时间葡萄的香味四散而开。洛平川端着铜爵站起来,“我记得每年中秋,大王都会与众人分享西凉进贡的葡萄酒。平川孤陋寡闻,关于这酒的来历,倒知道一个小故事。”他顿了一顿,等待众人的兴趣。
我道:“说来听听。”
岚低忖着,声细如蚊:“有屁就快放。”
洛平川脸上带着殷勤的笑意:“传说古代有一位波斯国王,喜欢吃葡萄,曾将葡萄压紧保存在一个大陶罐里,他怕有人偷吃,便在外面贴上‘有毒’的字条。后来有位妃子与国王发生口角,对生活产生厌倦,擅自饮用了标明‘有毒’的陶罐内的葡萄汁,滋味十分美好。她不仅没有结束自己的生命,反而异常兴奋,重拾了对生活的激-情。之后,她又盛了一些葡萄汁呈给国王饮用,国王也大加赞赏。于是颁布命令,专门收藏成熟的葡萄,压紧盛在容器内酝酿,以便得到葡萄酒。”
“这是个有趣的传闻,驸马知道的果然挺多。”鹰隼举杯,与洛平川对饮。
岚嗤笑道:“他就会卖弄!”语气不咸不淡,在座的人都当玩笑来听,唯有洛平川抽了抽眼角,有一些尴尬。
“如果光有美酒,没有与之分享的人,生活依然无趣,驸马你说是吗?”我别有用意。
洛平川弯起嘴角,又斟了杯酒,转向岚,“所以遇到公主,是平川此生一大幸事。这杯酒,我敬公主。”
岚看向我,我给她一个眼色,不许她再任性。她这才举起铜爵,与洛平川碰一下杯,一饮而尽。
“值此佳节,儿臣要借花献佛。”乐世起身祝酒,“这第一杯酒,祝愿父王健康长寿,寿比南山不老松。”他举杯饮尽,又添了一杯,端起来,“这第二杯酒,我祝母亲青春永驻,福如东海长流水。”说完,他再饮尽,然后杯底朝上,照杯,以示干了。
待他刚坐下,绝肖也起身祝酒,“儿子这也是借花献佛。”他带着清朗的笑容,道:“这一杯酒,先祝父王母后福寿延绵,二祝我们王室人丁兴旺,”说到这里,他冲乐世笑笑,想必已经知道阿若有孕,“三祝太子哥哥和太子妃生活愉快,四祝妹妹健康美丽,平川前途光明远大。我先干了。”说完一饮而尽。
岚笑道:“还是二哥哥会讨便宜,只喝一杯酒,就祝了个四面八方。”
“又在耍贫嘴了。”我嗔怪着,却笑起来,“难得一家人都这么开心。一会儿吃完午饭,喜欢什么就玩什么去吧,在崇恩殿那边有大戏看,晚上记得到那里来。阿若,你就跟着我吧。”我语中尽是怜爱之意。绝肖心中却增添了几分复杂的感觉。
岚打趣道:“二哥哥,什么时候你也娶个美娇娘回来呀?现在太子哥哥都要做爹爹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形单影只的?”
“妹妹又在说玩笑话了。”
“人家是关心你嘛。”
绝肖只是笑笑,饮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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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牢房,藓苔爬满乌黑的墙壁。
任外面再热闹,这里也是死气沉沉。
紫上背靠着墙壁而坐,望着地上从铁窗外渗进的阳光,发呆。
她是一个孤儿,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七岁时父亲亡故。印象中,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充满忧郁的乡下铁匠。奇怪的是,当今王后居然知道她父亲的名字——蒯丹。
她心中有了一个困惑的结,这是偶然吗?
“二殿下,您怎么来了?”牢房前头响起狱卒兴奋的声音。
“我奉父王之命,来给你们送些酒菜。今天可是中秋佳节呀!”
“劳烦二殿下亲自送来,属下们真是受宠若惊!”
“我也是顺道来看看那个宫女,母后有些话,叫我问问她。她在哪间,前边带路!”
一阵脚步声踢踏着朝这边过来。
紫上微微抬起目光,最先望见的是绝肖的衣裾。
“你们先下去吧,殿下要与紫上姑娘说话。”内监小陆子支走狱卒。随后接过钥匙,将牢门打开,绝肖俯低头,走了进来。
“你还好吗?”他露出笑,关切的问。
紫上有片刻迟疑。
“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一样?”绝肖在她面前蹲下,“我知道,让你受苦了。可是母后不答应放你。而且前段时间,朝廷出了乱子,我也不好提放你的事。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