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作罢,起身退出殿中。而楚然还是跪在那里。
鹰隼知道他没有出去,但是也不理会他,继续阅览奏章。楚然将头贴着手背叩下:“请邪王准许!”
鹰隼边提笔批写着奏章,边命令道:“来人!”
两名守候在殿外的侍卫连忙走了进来,跪身问道:“王上有何吩咐?”
“把他拉下去!”
“是。”侍卫领命,将楚然从两边架上,要拉他起来。他强自挣扎着,伸手抓向前面,真渴望前面能有根柱子可以让他牢牢抱住!
“请您让我回国,我的父亲正在重病之中!”楚然高声呼喊道。可是鹰隼,仍然不成全他!
回楚厥去是他向往以久的事情。他身体中嫡亲的血液和自小接受的王氏教育,使得他从小就立下志愿,要为王!他不想让自己的理想断送在上邪不断壮大的厚实温床上,更不愿失去一个绝好的机会,去统领他有些衰败气象的国家。他要用他的理想去拯救它!可是邪王的话,冰冷而滴水不露。楚然所面对的就像是剑术登峰造极的剑客一样,充满挑战又无孔可入!他用他全部的热情去演绎自己以为绝妙的剑术,而对手始终不屑一顾!
“鹰隼,你毫无人性!”楚然气急败坏的骂道。
鹰隼抬起眼来,目中锐利的寒光杀向楚然,仿佛要把他撕裂一般。
楚然却一下子无所畏惧了,他只恨自己的袖口中没有藏好一把匕首,不然现在就可以去跟鹰隼拼个你死我活。如果让他一直待在上邪,那就等于没有理想可言,那他还有什么生存的寄托?
楚然瞪起眼睛,抓狂地说道:“鹰隼,我诅咒你,诅咒你的国家……”可没等他将怨毒的话说完,一个侍卫机警地掩上他的嘴巴。
“让他说下去,我想听听他要诅咒些什么?”鹰隼突然闲适地靠在王椅上,仿佛把面前所发生的事情当成操劳过后的一种惬意享受。这种姿态,更是激怒了楚然。
侍卫听命将掩着楚然嘴巴的手放了下来。
此时楚然已被拖到门口,他奋力朝前挺进着,大声喊道:“你妄图使别人的国家不得嫡亲宗血的继承,我诅咒你也是如此!鹰隼六年了,我从未听说过你有过孩子!我诅咒上邪,在咆哮的战火中终被吞噬,永无胜机!”
“如果这就是你的诅咒,那么永无胜机的是你!”鹰隼说道,殿外的我心里一寒。我知道自己不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但他毕竟为王,这是他渴望的事情,同样也关系着国家命脉。
随后,鹰隼命令道:“带他下去!”
我看到楚然被侍卫强行拖了出来,他脸上的青筋因着天气和激动的情绪显露了出来。经过我时,他狠狠地望向了我,并不因刚才我为他求情而心存感激。似乎他也仇恨着我,我知道这种仇恨的来源是因为我的丈夫。
从他身上,我感觉到王氏男子的冷酷气质,所有的感情永远是为他们的理想服务的,更难谈真正的友情,如此看来,我的夫君,鹰隼的心,要温暖许多。
这时,天空中下起大雪。
天,赐我一池白雪!
这曾经是上天给我婚嫁时的礼物,如今,我看到它纷纷扬扬遮住了宫廷的棱角,落在了楚然的发上,落在了婠阙宫的寒梅上……
后来,老天似乎故意跟楚然过不去似的,没过几天,太医就将喜讯报给了鹰隼,韩莫离怀孕了。
“你是说……韩夫人有孕了?”
那时我依旧在读那本记录着战争与爱情的词本,刚从药膳房回来的落言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我。
“王上知道了吗?”我问道。
落言掂量着答道:“应该……早就知道了。”
“哦,昨天……他看上去很高兴。”我有所会意。
落言战战兢兢地提醒道:“公主是不是……该过去问候一声。”
“嗯,你说的对。”我答应着起身走到梳妆案前坐下,落言立刻跟到了我身后开始为我打理妆容。
即使我心里不想去,可是作为王妃高贵的操持要求我这么做,何况在鹰隼心中,韩莫离看起来比我要大度,那么,我怎能输给她?
檐上的积雪还没有开始融化,只是大雪停歇了下来。我拖着衣裙后摆走过扫得很干净的道路,走入婠阙宫中。这里看起来又热闹了很多。院子里面罗列着各式储物箱,不仅是绸缎,还有做好的衣裳,珠宝首饰、香料也有不少,应该是鹰隼赏赐给韩莫离的。婠阙宫中的奴婢们也都是喜悦的气象,这份活跃自然成了冬日里唯美的阳光。
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越来越不好受。
转过廊院,我进到大厅的门口就已经瞧见鹰隼高兴地搂着韩莫离,十分宝贝她一样同她在床桌上坐下。大厅之中还摆着一个精致的大木箱子,里边盛满了各式精致挂件,正由音盏派发给殿里的宫人。那是韩莫离的父亲韩国公为女儿自南疆捎来的礼物。
“香料莫离就不要了,现在用这些恐怕不好。”韩莫离温柔的同鹰隼说道。
鹰隼用手握住她的手:“你能如此细心,让我宽慰很多。”
“婉妃娘娘来了。”引我进来的宫女上前通禀,鹰隼和韩莫离随之望向了我。
我勉强笑笑,走过去给鹰隼见礼,韩莫离也立刻起身,为我见礼。
“恭喜王上!恭喜韩夫人!”我不是滋味。
鹰隼听出我语声变扭,没有出声。韩莫离则很友善地说道:“谢谢王妃,您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