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鹰隼已经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宫廷,他带着二十个宫人悄悄来到芙芮宫的偏殿,将从郊外抓来的上万只萤火虫放到殿中,关上了门窗。
晶莹的绿光在黑暗的大殿中明灭,同房里的琉璃器皿一同闪着灵性的光辉,通俗易懂的格局被演绎得如梦似幻。
她见着了,会不会高兴……
鹰隼想着,小心走出大殿,关上门扇,一只萤火虫飞快地溜了出去。
“可惜,跑掉了一只。”他脸上荡漾起迷人的笑容。
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匆匆去找月牙。
路漫长得没有尽头,转了好几个弯才走进正殿,鹰隼的额上渗出汗来。今天的确很辛劳。
他的袖袍上挂出的口子在明亮的大殿中触目惊心,修长的手指也有被野草割伤的痕迹。
那会儿,他嫌侍卫们手脚不快,担心回到宫廷时月牙都睡下了,便自己动手随他们抓起萤火虫来。
只为博红颜一笑。
哪怕她眼中有一丝欣喜的神情。
都足以!
只要你,
哪怕能感觉到我这种心情的百万分之一!
鹰隼啊鹰隼,你也会如此自降身份?
他好笑的自嘲道。
到了卧房,眼前依然是清冷之相,亮了三盏云灯。
翠儿立在敞开的窗前,凝视着天边一弯残月,亮丽的忧愁在空气中弥漫。
鹰隼轻声走了进来,没有注意到内室里已经人去楼空。
“月牙睡了没?”声音低回而富有磁性。
完全陷入沉思的翠儿不由的一惊,慌乱地跪来:“王上万福!娘娘……歇息了。”
她还算不上月牙的心月复,但她的确参与了洛无痕的计划,因为她同样不忍心看到月牙一天天消瘦下去,她害怕她美丽的面容上演一出凄凉的噩梦。
“怎么就歇息了?身体不适吗?”鹰隼担忧地蹙起眉来。
“是……娘娘困倦了,因此早早睡下了。”翠儿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哦……那本王去看看她。”说着,提步就要迈进内室。
翠儿一时手足无措,颤抖地转过脸去,看到那个玄色身影突然愣在了纱帐边。
“月牙……”惊疑声轻柔地逸出唇瓣,继而大呼道:“王妃呢?”
他步伐狂乱的在卧房中兜圈,两手抓狂的起起落落,连声呼道:“她去哪儿了?她去哪儿了——”
他粗暴地抓起地上的翠儿,目光锐利地逼视着她:“说!你们把本王的月牙藏在哪里?”
翠儿满眼泪花的摇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怒火在鹰隼眼中翻滚、缱绻,燃烧、跳跃,忽儿转变为隐忍的疼痛,像要把他的瞳孔撕裂一般。他不知道这一瞬间的遗失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夜不及深黑,鹰隼召集了所有侍卫在宫廷里寻找,一定要将他心爱的女人找寻回来,确认她,留住她,呵护她,保护她!不再有伤害!不再有悲伤!
翠儿告诉他,也许是婉妃一个人心烦跑到园子里散心去了。
鹰隼信了。
他根本不敢去想这是个谎言,害怕会真的失去她!
可是神策军们将整个宫廷转了两圈,也没能把人给带回来。
鹰隼在华政殿中发怒,没有一点理性,暴喝道:“再找!再去找!”
蒯丹惶恐地答道:“回禀王上,属下里里外外都找遍了……”
这时,四队、六队、七队的统领进到殿中,面如土色的禀报道:“属下无能,还是没有找到婉妃。”
鹰隼复杂的心情又空洞起来,瘫软地坐在椅子上,觉得有股血腥气在咽喉处迂回,只往上走。
“王上……请保重!”众统领齐声说道。
“王上,您还有大任在身,不可过于忧心操劳!”静立在案旁的丞相大人左睿进言道。
鹰隼不禁将攥紧的拳头砸到王案上:“闭嘴。对我来说,她不是一个普通到可以与你们相比的人!就算这世上有一千万个人需要我,就算他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本王而死,如果她不要我的话,我宁愿那一千万个人都死光!”
良久,华政殿一直弥漫着让人心慌的静默。
“臣揣测……婉妃会不会出宫去了?”左睿小心试探着鹰隼的心思。
出宫?那多可怕!
她为什么出宫去,她又要同我开玩笑还是真的想离开我?
“即刻,出宫去找!”鹰隼下令道。
今晚的月光惨淡而轻薄,仿佛穿透了人的心,又仿佛照射在世界的反面。
鹰隼回到了芙芮宫那间充满了萤火虫的屋子里。
好美,好美,可惜她没有看到。
他独自欣赏着自己花费心思和体力营造的氛围,感觉一切已经偏离了原来的预想。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扇。
萤火虫便踊跃地向窗外的世界奔去,投入那幽深的黑暗。
人去后,相思如缕无从寄……
一件长袍从后面搭在鹰隼肩上,他惊喜地转过头来,突然又落寞下去。
“是你?”
韩莫离温柔地见礼:“臣妾刚听说婉妃失踪的消息,故而过来看看。王上,你要保重身体啊!”
“本王知道。”他掀落加在身上的长袍,大步走出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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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