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国故地的歌舞坊名叫旖旎居,我是那里的姑娘,一个寻常的舞姬。进坊时不过七岁,是一个丑丑的满身污垢的乞丐女孩,鸨母坚持将我留了下来,她说:“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的。”
??童年的我,成长在恶劣的环境下,过着比蝼蚁更加卑微的日子,因此,具有比一般人更坚强的毅力和为取得好生活的决心。平时我沉默寡言,踏踏实实地伺候坊中诸位姑娘,夜里,等到伶官们有空了,才教我一些歌舞及音律。
??多年的忍辱负重成就了我十五岁最耀眼的光华,一身绯衣惹得天下间公子王孙趋之若鹜,千金买笑,不过为一睹芳容。使得我找到了一点点骄傲的感觉,并且,庆幸自己生得这绝世容颜。
??然而我痛恨的是,男人们在看我时眼睛里会流露出一种像狼一样的欲-火,每当我出现在台上,他们便用眼神和思维将我奸-婬了一遍。鸨母说:“或许,你该找个护花使者。运用资本让他成为你的奴隶,给你一张长期饭票。借此走出烟花之地。”
??从此柔媚的笑挂上了我的嘴角,我开始留心每个出入旖旎居的达官显贵,伺机攀龙附凤,跃上枝头。也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一层一层的递进,我认识了云洛城主,城主又将我介绍给了云洛侯。
??他年近花甲,但好歹是王室后裔。
??第一次见面,便赏赐了我丝绸五千尺。
??这下,可把鸨母高兴坏了。
??“阿若,我就知道你会是旖旎居的骄傲,你是我最杰出的作品!”
??但是厄运悄然降临。
??这晚,教授我琵琶的技师溜进我房里,用卑劣的手段强占了我。
??我惶恐不安,害怕这一切努力被打回原点。
??他同样利用这一点恐吓我,不准说出去,他看穿了我的欲-望。
??八抬软轿停在旖旎居门口,是云洛侯等不及要接我过府了。
??起轿的那刻,恰巧从王城来的侍卫也到了,才知道,我就是他们找寻多年的英烈将军之后。我命运有了再一次晋升的机会。
??侍卫同云洛侯交涉了好几天,他一直留着他们,是不愿放我走。直到邪王下令催召,他才不得不送我启程。
??邪王,是谁?一个统一天下的男子,这世上的至尊!如果让他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该是多骄傲的事啊……
??我盘算着,构思着一种种谄媚的方案。
??初见,是在宫廷的水榭里。
他正在读一本小诗。
?“拜见大王。”我行大礼跪拜。
??他略一顿首,抬头打量我,说:“倒是比本王意料的出众。”
??我得到了极好的运气,进宫两天就被赐住在鸿音阁里,成为了唯一能留在邪王身边的舞姬。朝夕相对,他眉宇间却凝聚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只在单独面对我时才有的忧郁。起初,我很懵懂,不知是为什么。
??我以为,这个天纵英明的男人也会同旖旎居的公子一样,在讨好我时丑态百出,这种自信得益于我之前的好运气。但始终他以礼拒之,与我保持距离。
??某天,他突然说:
??“你很像一个人。”
??我疑惑的低着头。
??“这个样子又不像了。”他感慨地道,“她是一个敢直视我的女人。”
??原来与我相对,是为了排解一些思念。
??
??邪王让我感觉到疲倦。他令我十七年来所学无一可用。我遭遇到出生以来最彻底的打击。
??但我依旧,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他召见我时,拼命地舞蹈。
??那天,岚公主来了。
??在凌鹄宫里,用一种调皮却似有意无意的眼神羞辱了我一番。
??之后不久,一个冷清的晚上,她又来了鸿音阁,将我绑在榻上,用毛笔在我脸上作画。
??天!
??上邪竟有这样的公主?!
??被小女孩羞辱简直令我无地自容!!
??我打发不了她。
??只能一步接一步承受她的无理取闹。
??“妹妹有话好说,可别坏了王室的礼仪。阿若郡主是云洛上宾,还望妹妹手下留情。”
??温润的声音,空灵如清风。
??岚瞬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在她起身的那刻,我悄悄朝门口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澄澈的身影,如月之华,干净得令人觉得任何一点污秽的靠近都将是严重的亵渎!
??男子略略嗔怪岚公主一句,向我走近,寂静中,我能听到自己纷乱的心跳声。第一次感到,如鹿撞一般。他俯身,动作干脆的将外袍遮在我身上,掩住果-露的部分,不曾多看一眼。正人君子般的风仪令我有了一丝迷醉。
??这是爱吗?
??多年来,我的心真正为一个男子而悸动。
??
??阑珊苑。
??正是桃花纷飞的季节。
??邪王召我到园中为宾客献舞。
??来的是丞相一家。
??那位年轻的小姐漂亮而安静。
??她是邪王内定的太子妃?
??哦,是吗……我,遗憾,深深的。
??见到邪王离席,我悄悄跟了过去。
??“有事么?”
??“嗯,大王预备留阿若在鸿音阁中待到何时?”
??他扬眉,郑重地说:“等忙完太子的事,本王会许你一个如意郎君。”
??“大王……阿若斗胆向你禀明,我已经心系太子殿下。恳请……”
??他的眸光变得深沉:“你的事本王会另做考虑,太子身边已经有女人了。”
??“大王,阿若的心意当真不明吗?
??“……恳请大王不要错点鸳鸯,阿若不想嫁给别人。”
??“你应该明白,你的要求本王不能答应你。”
??说完,邪王拂袖离开。
??飘飞的桃花缄默了我的口。
??我是个大胆的女人。可我的这种心情,却从不敢对太子说。
??因为,我又是个污秽的女人。
??而他,宛若干净的天鹅绒,安闲地飘在悠远的天外,令我既爱慕着他,又鄙夷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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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