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装有三明治和咖啡的纸袋,林曼芊回到寂寥的办公室。
晚上九点钟,公司里早已空无一人,她打开灯光,疲惫地倒在椅子上。
稍作休息后,她决定先拾起桌面上的文件批阅,再处理胃部的饥饿感。模索着惯用的钢笔时,夹杂在信件堆中的别致信封吸引了她的注意。
原来,韩原旭要结婚了。
分手后,“艺极广告”与“韩朝船舶工业”依旧保持着合作关系,但除了业务上的交流,他与她私下并无联络。纵使冷漠,至少他们都知道彼此还活得好好的。
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因而背叛、抛弃她多年的守候。
一年前,她告诉韩原旭:“我不恨你,但要是有一天你后悔了,千万别让我知道……我不想再那么牵挂一个人了。”
而今,她没等到他的后悔,却等到他的喜帖。
失去爱情的日子里,痛苦比想象中还多,就连泪水也是,向来把事业摆在第一的她,这些历程全是始料未及的。将近五年的时间,那男人占据了她最闪耀的年轻岁月,她预想自己在三十岁的这一年嫁给他,可这愿望是永难实现了。
有些人认为她身为“艺极广告”董事长的女儿,接手公司是迟早的事情,但累积了六年丰富的广告经验,她才爬到今天创意总监的位置。一年到头,她出国无数次,带着最优秀的团队至世界各个城市参展,也拿下不少奖项。
一直以来,她努力当个不平凡的女人,却失去了最平凡的幸福……
林曼芊缓缓收起手中的喜帖,一阵苦涩涌上她心头。
韩原旭没有后悔,她也没有停止牵挂他。
已经过了那么久,她以为所有的等待和思念都是有期限的,岂知那份感觉竟悄悄成了她生活里的习惯,就算遇上其他再好的男人都无法拔除。
回家路上,林曼芊买了几罐酒和食物去找好友倾吐烦闷。
她们认识超过八年了,这世上唯一了解她、能听她说心事的,大概也只剩下梁咏惠一人了。而且梁咏惠这阵子心情不太好,她会欢迎的。
落寞的夜晚,没有什么比畅饮更痛快的事了。
“真搞不懂那个姓韩的,怎么还有脸寄喜帖给妳?”
“因为他够了解我。”林曼芊说,“要是我从别人口中,或是其他媒体管道得知这项消息肯定会更难过的,并且觉得自己不被尊重,说不定我还会一时失心疯冲到韩原旭的住处杀了他,再自首。到时妳只能来探监了。”
“妳才不会做那种事!”梁咏惠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不管,妳别去!”
林曼芊滔滔送了几口酒,“我要去。”
“妳这女人心被伤透,脑子也穿洞了吗?干嘛去那里触景伤情?”
“我要打扮得比新娘更抢眼,也让韩原旭亲眼瞧见我没有他,活得更精采。”林曼芊说着,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总要……迎向心死的一天。”
梁咏惠望着好友叹息,伸出手臂揽住林曼芊。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咏惠,说说妳吧。最近和那个纺织小开又怎么了?”
这回,换成梁咏惠一直猛灌酒。
“妳这样喝,很快就会醉了。”林曼芊忍不住阻止道。
“醉了多好。”梁咏惠把脸藏进曲起的膝间,“他说会找我,结果我等了一个多礼拜都没接到他的电话,我猜他还是回到他老婆身边了。”
林曼芊体贴地抚着梁咏惠的背。
这是什么世界?她被第三者抢走了男人,好朋友竟也当起别人的第三者。说实话,梁咏惠的外在条件并不差,情路却很坎坷,总是遇人不淑。
“我会找妳”在林曼芊看来,这是男人最不负责任的说法。那不是一句道别前的甜言蜜语,而是意味着──在我没想到妳之前,别来打扰我!
承诺,只是用来包装爱情的美好,拆开后不过是个空盒子。
“咏惠,别再守着一份不完整的爱情了。”她劝说。
“妳以为我想啊,在他追求我的时候可没说自己有老婆,等我发觉不对劲已经太晚了……我被他迷走了心,甘愿做个次等情人,再苦也是自找的。”梁咏惠抬起眼泪汪汪的双眼,“第三者,是感情世界里最卑微的一环。”
“原谅我无法同情,毕竟我曾深受其害。”
也不管她想不想听,梁咏惠继续说:“每当看他穿起衣服,回到那个他真正的家,无论他在床上带给我多少欢愉,我总是流着泪度过漫长的夜晚,日复一日。”
“如果他真的爱妳,为什么不离婚?”
“他说若是现在离婚,他老婆会活不下去,要我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慢慢让她了解……最惨的是,我居然还选择相信。”
林曼芊轻笑,“妳也知道惨,那表示还有救。”
“男人为什么可以说爱妳,又和另一个不相爱的女人继续生活?”
“或许他们认为这是两回事,不冲突、不吃亏。”林曼芊摇头,耸肩道:“关于这一点,男人确实比女人聪明。”
她们互相依偎在床角,沉默了好一会儿。
“妳见过他老婆吗?”
“嗯。有一次我在百货公司买保养品,她牵着他的手迎面而来,脸上还扬着幸福的微笑。”梁咏惠凄凉地摇头,“那男人连忙撇过头,害怕得连正眼也不敢瞧我。他真不懂我,如果我会走上前大吵大闹的,又何必委屈自己那么久?”
“她长什么样子?”林曼芊再问。
“当然比不上我啊,身材也是。”梁咏惠顿了顿,“但她看起来很温柔,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那时我便相信他说离婚,她会活不下去是真的。”
林曼芊难过地看着她,“那妳别想成为最后的赢家了。”
“为什么?”
“男人在开心的时候会想到很多人,但失意的时候却只会想起那个能安慰他、永远依赖他的女人,因为只有那样才能重新建立起他的自信心。承认吧,妳和我都不是那块料,我们只懂故作坚强,所以孤单。”
梁咏惠垮下脸,但很快又装出不会被轻易打倒的表情。
“只要他和她没生孩子,我就会继续等下去。”她抖着手再开新的酒罐,苦酒入喉时,热泪也跟着滑下两腮。
林曼芊明白梁咏惠早已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只是在等一个真正死心的理由……就像她一样。她们本质相似,难怪会变成好朋友。
然而,太相似的情人却不见得适合彼此,如同她与韩原旭。
泪潸潸,两道悲伤的啜泣声回荡在整间屋子里。
阳光温煦的早晨,林曼芊缓缓睁开眼睛。
尽避带着几分宿醉的不适,她还是在关掉闹铃后直接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留在这儿的卫生用品,走进浴室盥洗。
结束后,她轻摇床上的梁咏惠,“起床了,妳今天不用上班吗?”
“爬不起来,妳帮我请假……”说完,又沉沉睡去。
她习以为常地打电话到梁咏惠任职的服饰店,交代完就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空酒罐,再月兑去身上宽松的家居服,换回自己的套装。
出门前,她看了看窗外的霏霏细雨。
“咏惠,雨伞借给我。”
被窝里的人喃喃应了一声,林曼芊便微笑地关上门。
她穿越狭长的走道,快抵达电梯前,猛然听见某一户传出男女交欢的浪荡声,女人又娇又喘地发出申吟,男人还不断催促着要她叫得更大声。
林曼芊摇摇头,快步离开。
她早警告过梁咏惠这栋大楼管理不全、龙蛇混杂,居住环境并不好,但梁咏惠觉得离工作地点近,说什么也不搬家。
一大早就扰人清梦,难道都没有其他住户抗议吗?
等待电梯时,那教人脸红的声音突地停止了。门开启,走出一个高挺的男人,他笑着向屋里的人道别,然后林曼芊听到男女交错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一时间全傻了,连电梯门已经关上都没注意到。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3P”?
出来的那个男人,若无其事地走到她身边按下电梯键。
“妳不搭吗?”他站在里面问她。
“喔……要。”她战战兢兢地走进电梯,一双眼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他戴着一顶棒球帽,打扮很休闲,一张脸神清气爽的,完全没有刚办完那档事的疲态。她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好看,只可惜“嗜好”有些吓人。
他的视线飘过几处,再抖了抖自己肩上的侧背包。那看起来似乎有些沉,她不禁猜测里面装着的,是否为各类的情趣用品?
“妳为什么一直看我?”
“我哪有?”被抓包的她,急着撇清。
他挪回目光,“妳说没有就没有吧。”
“本来就没有!”
“喔。”
林曼芊被他吊儿郎当的态度给惹恼。
喔?说得好像他勉强同意她的辩解──虽然她确实在辩解。
“妳几岁?”他突然问。
她瞪他,“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因为我想得到答案。”他扬着迷人的微笑,嗓音还略带磁性的好听,和早先从门内传来的粗鲁男声完全不同。
“妳的外表像二十五岁,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却至少三十五,所以是哪一个?”
“我今年才满三十!”她月兑口而出。
“那妳还真是驻颜有术。”他瞇着眼瞧她,“轻熟女总是令人向往。”
这男人真讨厌,又褒又贬的,还超级没礼貌!
“那你又几岁?”林曼芊不甘示弱地反问。
他惦了惦手指,说:“二十七。”
“什么嘛,原来是个小表。”她轻哼道。
“二十五岁以上的,统称男人。又或者说,有过性经验的就不能叫小表。”
林曼芊抬高脸,直视着俊帅的“3P”男。
是他自己起头的,她实在太好奇刚才在屋里发生的一切。
“我问你,刚刚……”
“啊,到了。”他边说边走出电梯。
她望着他的背影,一只想叫唤的手停在半空中。
“喂……我话还没说完!”
没多久,他伫足在前门口,整个人盯着开始变大的雨势直发愣。
“还好有带伞。”林曼芊幸灾乐祸地站在他身旁,“怎么办?你似乎没有。”
男人沉默着,表情也不再轻松。
“妳要去哪里?”他不怀好意地问。
“对面的停车格。”她立刻看出他的意图,“我这把伞只够遮一个人。不是说了自己是个男人吗?只有小表淋了雨才会感冒。”
“我没关系,但这些东西不行。”他指着腰侧的黑色袋子说。
“你用完没洗?”她不敢置信道。
“洗?小姐,我现在没有心情跟妳开玩笑。”他把背包取下来,“帮我拿一下,我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把伞。”
她才不敢接,“我不要,脏死了!”
“脏?”他皱起眉,但很快又松开,“妳都听到了,是吗?”
“是你们太大声,不顾他人的感受。”
“这栋大楼的隔音不好,以后会注意。”他说着拉开背包,亮出一堆大大小小的摄影器材,“我是个专业的摄影师。”
她瞪大眼睛,“你帮人拍A片?!”
他啧了一声,“多难听,我都称呼它为成人影片。”
“还不是一样!”
“好,妳高兴就好。反正这只是我的兼职。”
“这种工作真的能赚钱吗?”她问。
“为什么不能?男人看A片就像看八点档一样,很容易中了循环的毒。”他笑得理所当然,“睡前一次,整夜好眠。”
林曼芊以为自己早过了动不动就脸红的年纪,这会儿却还是被他毫无修饰的话语弄得满脸通红。为了挽回此时的窘态,她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喉咙,“我只是在想这行业在台湾……应该很冷门,而且合法吗?”
他耸耸肩,一脸的不在乎。
“那些我不管,只要能顺利拿到报酬就行了。”他说,“但我知道这东西不会在台湾发行,毕竟这地方就那么一丁点儿大,片中的男女主角多少会顾忌。”
“你的主要工作除了掌镜,还有什么?”
“大概就这样,偶尔吩咐一下他们的姿势罢了。”
“那……你需要靠很近拍吗?”糟了,她愈来愈感兴趣了。
他点头,“有时是要的,某些镜头改用手持式DV会比较容易拍摄。”
“不尴尬吗?”
“习惯就好,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林曼芊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追问下去,但她终究忍不住。
“你常看那些画面……会不会因此对『这件事』失去兴致?”
他睨她一眼,“如果会,怎么还有一堆女人抢着嫁给妇产科医生?”
“在拍摄现场,你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吗?”好吧,她其实想问的是这个。
“碰到太久没纾解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要怎么解决?”
男人终于不再每问必答。
交迭着手臂,他挑眉看她,“妳对一个陌生人未免好奇心太重了吧?”
她又脸红了,“我身边没有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当然好奇啊!”
“很合理。”他弯起唇角,“妳问的是,我有没有被一起服务吗?”
林曼芊马上点头,快到她都有些难为情。
“真的想知道?”他又问。
她再次点头,毫不犹豫。
“我不会告诉妳的。”
“为什么?难道这是不能透露的行规?”
“不是。我若不说,妳就会一直好奇下去,然后永远记得我这个人。”他笑了笑,坏心眼地回答。
林曼芊紧抿着嘴,深吸几口气,平缓被他占上风的不甘情绪。
“你不说,我也没损失。”她爽快地结束对话。
一打开雨伞,她身后的男人爆出一阵大笑。
瞬间,她立即了解到他在笑什么。那把向梁咏惠借的小红伞,上面印着许多醒目的HelloKitty大头像,与装扮成熟的她极不相衬。
“说我是小表,自己却带了一把超级幼稚的雨伞!”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对不起……但这点到我的笑穴了……哈哈!”
可恶,这才不是她的!而且梁咏惠说过,从零到一百岁的女性中都有凯蒂猫的拥护者。算了,她何必对那个倒胃口的家伙解释这些。
“那又怎样?至少这雨伞不会让我变成落汤鸡。”她往前走。
亏她曾有一丝念头想帮忙他,现在才不管他的死活呢!
最好这场雨,永远困住他!
“我叫左凛,妳呢?”她听见他的大喊。
在雨中停步,林曼芊回首说:“我不会告诉你的。”
语毕,她甩动乌亮的长发离开,丢下他的疑问。
就算他没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他的身影和名字,都是让人难忘的类型。
但,她为何希望挑起那个男人的好奇心?彷佛他们会再见面似的。
面对现实的一刻,终于到了。
林曼芊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充满自信,当她一踏进婚礼现场也成功赢得不少男性热情的注视与赞美。但她那浅浅的虚荣心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最希望掳获的目光,始终未曾停留在自己身上。韩原旭甚至没发现……她来了。
她宁愿用所有人的注意,换他一个人的视线。
这是一场西式婚礼,会场布置得浪漫又具特色,整个仪式在户外举行。
林曼芊坐在排列整齐的两侧长椅上,看着韩原旭自红毯的顶端牵起何舒雨的手,双双站在证婚的牧师面前。
林曼芊试着在韩原旭的身上找寻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没有。他柔情流转的眼波与温柔微笑,皆属于何舒雨一人。
而她,早已是个关于过去的回忆了。该说那男人深情……还是绝情呢?
梁咏惠说得对,她根本不该来这里自讨苦吃。
他们交换戒指,亲吻对方。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时,林曼芊也从一股深切的哀愁中苏醒,她笑着拍手,完成最后一件能为韩原旭做的事情。
仪式结束后,她随着大家一起在教堂的前方进行合照。
她想过就这么静静地离开,但又想着韩原旭也许会在观看照片时发现她来了,于是便不愿错失这个机会。她移步,配合着众人的站位,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窜进她耳里,她猛抬头,刚才那名指挥的摄影师已经将半张脸藏在镜头的后方。
“好,看这边。”摄影师说,“笑容再灿烂一些,某些人没有喔。”
林曼芊立刻瞪大眼。
没错,她记得这声音。那个叫左凛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儿?
拍完照,摄影师检视着画面,又说:“再来一张。”
果然是左凛。
他穿着一套正式的西服,头顶的棒球帽不见了,抓整出凌乱又时尚的好看发型,英俊指数再次飙升。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看出那个站在婚礼台前拍摄新人的是他!看来那段时间,她太沉溺于悲伤了。
对了,他说过自己是个专业的摄影师。
韩原旭若是知道拍摄他婚礼的人,那双手和眼睛平时也兼差一些A片的摄影工作……噢,他肯定会气炸的!一想到这里,林曼芊忍不住笑开怀。
“这次的笑容很美,继续看着镜头。”左凛说完,按下快门。
而后,他消失在婚礼的一角。
晚宴是自助式Buffet,宾客可以在不同区域选择自己喜好的食物和饮品。
林曼芊晃了几圈,强颜欢笑地与各方商界人士对饮香槟。在她的事业圈子,人脉能为她开拓不少生意,但她的一双眼,还是移不开那个男人。
她不知道韩原旭的母亲是个漂亮的混血儿,而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比普通人的五官来得深邃。他提过吗?说实在……她记不得了,也对他的家人了解不多。
何舒雨身穿纯白、端庄的礼服,简约中不乏细致,她看起来美极了。有个女人细心地为她整理身上的白纱,接着她们忽然退到后头。
林曼芊看着韩原旭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在人群中与她视线对上。
那一刻,他笑了,开始往她的方向走过来,她紧张得心跳加快。
“曼芊,很高兴妳来了。”
除了一身笔挺的白西装,韩原旭身上唯一显眼的物品,是他指上的婚戒。那道银白色的闪光,像把伤人的利器,不停掘深她的伤口。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缺席?”她努力摆出久未见面的友情笑容,“舒雨身边的女人是谁?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那是我妹妹,韩寻映。”他回答。
“妹妹?”她印象里,韩原旭只有一个弟弟。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以前我不是常说要带妳去寻映的育幼院走走,但那时我们都太忙了,所以一直没去成。要不,我介绍妳们认识?”
“不用了。”她摇头,“已经……没必要了。”
韩原旭只是淡笑,也没勉强她。
是的,她想起来了。不是他们都忙,只有她──
过去她老是以工作的借口来搪塞,其实她对小孩子一点耐性也没有,甚至觉得他们很吵。她也拒绝过许多次他家里的聚会邀约,她只想和他独处,不想花心思去讨好他的家人,因为她认为……没必要。
她埋怨自己现在的处境,但她又为眼前的男人付出过多少?
“你和舒雨看起来很幸福。”
韩原旭又笑了,她从来不知道他是个爱笑的男人,原来也有着这般率真的表情。
“妳呢?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
她点头,“我和我的工作恋爱。”
“曼芊……”
“别对我说教,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死性不改。”她眼泛伤感,“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想再那么牵挂一个人,太苦了。”
他沉默,用曾经熟悉的眼神望着她,让她好想马上扑到他怀里,痛哭失声。
“牵挂一个人,不全然是苦的。”他说,“等到妳真心喜欢的人出现,妳会了解上天为什么安排他走进妳的生命里,并享受那种互依的感觉。”
那个人已经出现……只是她错过了。
林曼芊扬了扬笑容,这气氛太沉重、充满无限的懊恼。
昨晚,她拟想过各种与他相见的情景,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我公司又来了一位新职员,这次可不准你把她拐去当老婆。”她开玩笑道。
“再也不会了。”
“那就好。”她背过身,泪水几乎决堤,“虽然有些迟……恭喜你结婚了。”
“过去都是我不对,希望妳也能早日找到妳的幸福。”
林曼芊挥挥手,不敢回头看。
如果韩原旭见到了她的眼泪,会不会唤起他心中一丝余情?
真是……太卑劣了她。
牵挂不苦,苦的是那个人并没有以同样的心情回应妳。